灵沂宗主峰,当日阿一不曾踏入的殿内。
莫温站在一名男子面前轻声责备道:“小希,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若非云锋来找我,我便任由先生们在宗门内寻人了,依你的性子,如何会伤了宗门弟子?此事你需得同我好生说说,孙闻那老糊涂只知道护短,这两日里天天跑到我殿外要我给那几个受伤的弟子主持公道,我让任陆去寻你又遍寻不到,我……小希?为何你进了殿还要戴着这斗笠?师兄这里你还要见外不成?”
“师兄,师弟如今的模样据说不便见人,先前那几名弟子也……”水希站在下首解释道。
“我倒要看看你这模样到底如何了。”莫温不信。
水希叹了口气:“既如此,还请师兄做好准备。”
“你揭了便是,我还能……咳咳咳咳……”莫温一句话还未说完,见水希将那斗笠一揭,话便接不上了。
水希无奈一笑,却是不打算再将斗笠戴上了。
莫温又瞥了水希一眼,终于无奈问道:“小希,你的法力既然回来了,那蚩梦谷对你的禁制也必定早已破了,你此番这样貌为何到如今也还未恢复?不,事情一样一样的来,你先同我说说前两日那几个内门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闹到孙闻那处,道是阿一那孩子带了两个妖族回来伤人,而云锋却传了你的信来道是误会?”
“师兄见谅,那日的确是误会……”
水希将前后的情形同莫温简单说过,接道:“那之后师弟神识有些不稳,便在山顶修整了两日,那几名弟子当日虽受了伤,但想必第一时间都受到了医治,阿一的法力不高,伤不了他们多少,他们受的伤多数还是看他们当时想如何对付阿一。”
听了水希的话,莫温回到座上,微皱了眉头道:“话虽如此,但小希你的术法一向随心所施,若当真如你所说是误伤,我想缘由多半还是在你。”
水希低了头道:“师兄说的是。”
“既如此,我便要好生见见阿一那孩子了。”
水希微惊:“为何?此事与阿一无关……”
水希这话问出口,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的语气有何不妥。
莫温就着水希突然带了鲜明反对的问话挑了眉头,却并未说破,转念一想,笑道:“若是依你所说,阿一那孩子可不简单,小小年纪,先前又一直只在外门修炼,那日却使出那冰火莲,你再清楚不过,我们灵沂宗并无这样的术法。”
水希低头思索半晌,再抬头时问莫温道:“师兄可曾听闻跹容派有这样的术法?”
莫温细想过后,回道:“不曾。”
又道:“的确,那莲花模样的术法最有可能出自跹容派,跹容派又同我们灵沂宗毗邻……莫不是阿一那孩子早先在外门时遇到过跹容派的哪位修士,已经学过跹容派的术法了?”
水希闻言不由皱了眉头:“若当真如此,便麻烦了……”
莫温瞥了水希一眼,低头也状似为难道:“是啊,阿一这孩子可是个好苗子,此番的宗门大选可是破了我们灵沂宗数百年的纪录,只比当年的你差了一步而已,可若那孩子当真已学过跹容派的内门术法,我们灵沂宗如何还能再收她为徒,只能将她还给跹容派……”
“……师兄!”
“怎么?”
水希下了决定,一掀衣摆跪下道:“师弟知晓阿一本该拜入师兄门下,但师弟同阿一那孩子有缘,今日师弟斗胆横刀夺爱,想要将阿一收入门下,还请师兄成全。”
莫温先前一直憋着笑,如今当真听水希将话说出了口,心中却一时间百感交集,甚至有些喜极而泣的冲动。
这等了多少年啊……
师父,你可听到了?
莫温稳了稳情绪,起身将水希扶了起来:“说什么横刀夺爱,我听阿陆说阿一那孩子当年便是你领回宗门的,如今你又将她从蚩梦谷里领了回来,你们师徒的缘分在这,我还能说个‘不’字不成?”
水希却难得的有些赧然道:“说是师徒尚有些早了,尚未问过阿一她自己的意思……”
“这还何需再问,这……”
“这是要问的。”
莫温扶着水希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半晌没忍住,还是笑道:“若非我知你性子,倒要以为你这是定下仙侣了呢!”
水希闻言思绪一顿,而莫温说过这话便回身道:“既如此,阿一那孩子那便由你去问,跹容派那处便由我去问,若是我们猜错了便皆大欢喜,但若是阿一那孩子当真同谁学过术法,那便……”
“那便由她自己决定。”
“……也好,若是她身上当真有着别派的内门术法,再拜入他人门下时,便必须将那内门术法收回或散去,这对修为同体质多少都会有些影响,方才是我急切了,竟忘了此事。”莫温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已经将阿一当成了水希的徒弟——在他看来,自己的师弟好不容易挑中一个徒儿,他这做师兄的自然说什么也要帮着师弟把人留下,何况这人又是一早便处在他灵沂宗,那便哪里还有逃得掉的道理?
“多谢师兄体谅。”
莫温听了这话,不由哭笑不得,笑道:“小希,你这是在替你未来的徒弟谢你的师兄不成?你这性子可当真是……对了,既如此,阿一那孩子日后多半便是你云兮峰上的人了,孙闻明日再来我便能好生训他一顿,教出的弟子躲在外门聚众杀生便不说了,这一点毕竟并未算入门规,且你那日也掺了一手,但他们挑衅亲传弟子,以大欺小,更是嘲讽宗门小师叔……”
莫温说着,下意识又瞥了水希的脸一眼,却又立刻收回,接着道:“那帮孩子还是心性太过浮躁,打不过又只知道寻先生打小报告,这做法实在是不堪入目,哪里有我们当年的半点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