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眼前一花,便被轻轻松松地摔过肩头,躺在地上半晌没能爬起来。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有的赌棍已经开始怀疑这是遇上黑心庄家,假打坑他们的银两了;少年少女们还没进江湖的大染缸,想不到这许多阴谋诡计,见他连胜两场,还都没费什么力气,便开始为他拍掌鼓劲。
手鼓和铃铛交迭响起,一双双明亮的眸子直看向他。身子骨健壮,瞧着力气也不小,虽说长得嫩些,倒也没什么要紧。
有些胆大的少女瞧中了他,踮脚凑到擂台边,要将水囊递与他,挽了帕子要替他擦汗。又有手脚轻便的,灵活攀上附近高台,朝他扬手,坦率问道:“哥哥晚上有约么?”
叫台上的人羞红了脸。
陆九思看得连连啧叹,道:“年轻真好。”
又道:“这小姑娘也挺好的,你说,他会不会就从了啊。”
却没得到身旁人的回应。
陆九思转头一看,挡在他身前的高山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跑哪儿去了?
他正疑惑,擂台边已闹开了。小贼连胜两场,还都将人摔断了骨头,这事看热闹的闲客不知,围在擂台前的壮汉们都已知道了。那两人还躺在茶棚下面瞎叫唤呢!
临要上场的人不由心生退意,输了倒也没什么,可要要是上台一遭就要断几根骨头,实在有些消受不住……
一名壮汉退却了,乡绅便张罗着让另一人先行顶上。另一人也连连摆手,说不同他打,非是换个对手才肯上台。乡绅连问数人,都没一个答应的。
有役使提议道:“不然,便先让他下来,换旁人上去打?”
乡绅听得直皱眉,道:“这才打了两场,按照规矩得打满三场……”
“我同他打。”
乡绅循声回头,只见说话人身形高大,比起个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还要高了一头。饶是他在安西城中见多了魁梧之人,也不太常见到这样的个头。
乡绅仰头朝上瞥了一眼,心中忖度道,这得有九尺高罢?胳膊腿儿看着也壮实得很,要是被撂倒了,两名役使恐怕还抬不动他。
“他说他打,那就让他上。”先前退避的壮汉开口道。
乡绅回过神来,忙道:“你可想好了?那就来登个名册。识得字么?不识字也无妨,摁个手印也成……”
对方提笔,在簿册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笔划斜飞,直撞出细线勾格。
“这写的什么字啊?”乡绅将眼睛凑到簿册前,也没辨识出那几个字是什么,来人已径自上台去了。
连胜两场的人正心头得意,在擂台上来回踱步,耀武扬威。
这些凡人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就算生得再高再壮,还不是凡胎肉骨,禁不住他一撞之力?说是打胜三场便要歇一歇,他才用不着歇呢,就这样的,别说三个,打三百个他都不带喘气的。
这边打得更热闹才好,多点人上台被他撂倒,远处戏水的人才会被喝好声招来……
他在心中将算盘打得劈啪作响,见到新的对手上台,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他缓慢地转过头去,再次确认眼角余光没有看错,上台的当真是他不久前才见过的大人物。
“大、大人……”他身子一僵,喉头发紧,险些没被惊得变回原形,怎么也不能再张扬地踱来踱去了,盯着对方紧张道,“你……”
“欺负旁人算什么本事,我同你打。”
来人将罩帽一掀,露出一双纯金色的眼睛。
日光正好,映得他的双眼熠熠生辉。台下的人见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西边商路直通异国,他们时不时也能在城中见到金发碧眼的异乡人,惊叹一阵后便也平静下来。接着便是少女们明眸一转,对他的样貌品评道:“眼珠子生作金色,瞧着也好看得很……”
“嗯?”陆九思正在人堆中四下张望,想瞧瞧澹台千里去哪儿了,闻言一愣。
生得金眸,说的不是澹台千里么?
这家伙撂下他跑了,却是去骗小姑娘了?
她们嬉笑打闹,时不时纤指一扬,指向的却是前方高起的擂台。陆九思回首一望,忙又眨了眨眼睛,再看一眼。
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伸了一根手指摆在眼前,看到的也还是一根……如若他没眼花,也没看错,刚走上擂台的人就是澹台千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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