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思只觉男子心怕也是有海底针那般深的。不过对方不吃也好,他瞧准时机,将最后仅存的一枚肉丸也收入囊中。
果然,沾了酱汁的肉丸是最好吃的。
澹台千里将杯盏一晃,从水面看到的正是那刚回房的布庄少东家。
少东家自小过得顺风顺水,被众人捧在手心上,从来没遭过这种罪,先是被肉丸噎得险些闭气,后来又被一个低贱的伙计扛在肩头,狠狠折腾了一番。
他回到房中,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被吃食呛住,当然是因为这客栈掌勺的厨子学艺不精,没将丸子做得更精巧一些;至于那伙计折腾他是为了救他一命,这事他自然也都“忘”了,只觉得大为丢脸,定要找回场子才行。
他招来仆从,吩咐下去,很快便有人将那伙计带了过来。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少东家扬手便要扇那伙计两巴掌。手掌方才抬起,又强行收了回来,他拧住伙计粗糙的面颊,左右端详道:“怎的不肿了?先前还肿得厉害啊。”
伙计被他捏住下颌,不敢反抗,支吾道:“涂……涂了……药膏……”
“什么药膏?”少东家狐疑道。
伙计迟疑片刻,布庄的仆人便得了命令,粗暴的将他拖到一旁,从衣袖中搜出了一个小瓷瓶。
少东家问:“就是这药膏?”
伙计道:“是……”
少东家拧开瓶盖,以指尖挑了一点药膏,放在鼻下细闻。“确实挺香的。”说完,扬手在伙计脸上重重抽了两巴掌。
两巴掌的力道比起之前只大不小,伙计的脑袋被扇得重重一偏,面颊上很快浮起几道指印,随即高肿起来。
少东家狞笑了声,将指尖的药膏用力地擦在了他的面颊上。
不多时,红肿果真褪了下去。
“倒是没说谎。”少东家将瓷瓶收好,俯下身看向那被制住的伙计,道,“你身上不可能有这种好东西,这药是怎么来的?”
“有、有人给的!”伙计被他狠辣的手段吓破了胆,当即应声道。生怕他不相信,又会来折磨自己,伙计一叠声交代道:“也是他叫小的留心,要是见到客官被呛着了,便马上扛起客官……”
少东家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将手中瓷瓶一捏,问:“是谁?”
伙计道:“是、是……”
澹台千里听到此处,便将手中茶盏放下了。杯底碰上桌面,发出轻轻的一声响,与此同时,他将画好的摄音符擦去大半,余下寥寥几笔,略作改动,变作了个禁言符。
不远处的上房中,那伙计急得满脸紫红,张口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陆九思不知道先前澹台千里都看到了什么,见他术法还施展个没完了,心想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出声提醒道:“你别欺负人。”
澹台千里笑了笑,道:“哦。”
陆九思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说是嘲讽又不似嘲讽,要说在炫耀吧,那就更不是了。他正要顺着那目光回视过去,澹台千里却低头扫了桌上一眼,问:“我的呢?”
陆九思故作不知,茫然道:“什么?”
澹台千里用筷子点了点那空盘。
“要趁热吃才行。”陆九思心虚道,“我提醒过阁下了。”
澹台千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等低劣谎言他竟也说得出口。
“罢了。”澹台千里道,“晚些要商量些事,这你没忘罢?”
陆九思想了一想,想起他在车上还有些剑招没想明白,说好要再请教,便点头道:“没忘,晚些你来吧,还是我去你屋里?……对了,冯兄,住店的事儿同伙计说过了吗?”
“说过了。”冯恒与裴湛之相视一眼,含笑看向他。
陆九思只觉得他们两人的目光比起澹台千里还要古怪些,看得他心中发毛,连连低头,想看看自己身上到底有何处不对,才会接二连三引来这许多注意。
冯恒道:“早些我与内子还在担心,要是这一路上陆兄与澹台兄弟都没能把心结解开,怕是一桩麻烦事,如今看来是我二人多虑了。”
裴湛之也欷吁道:“是啊,昨日吵了闹了,今日便会好。毕竟夫妻哪有隔夜仇呢?”
※※※※※※※※※※※※※※※※※※※※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