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思听不到声响,看得愈发目不转睛。只见道剑剑锋迎空斩下,没入一团血水之中,来人面色不变,手腕翻拧,道剑朝下更进三分。
血水聚成的剑刃猛然炸裂开来,化作一蓬红雨,朝天顶、窗棂、立柱、地面四散开去。
无数饱满圆润的血珠在空中飞舞,凝滞。当道剑失去阻碍,朝江云涯胸口刺去时,四散的血珠再次于他胸前聚拢,挡住一击。
一剑剑意已竭,来人收回道剑。
江云涯双手握剑,血剑竖直插于身前,面色有几分惨淡。
来人再出一剑。
江云涯面无惧色,迎面而上。
两人交手时并无多大响动,远没有同澹台千里联手拆楼那次来得热闹,但陆九思知道这次交锋更加惊心动魄,看江云涯的脸色就能知道。
每挡下一剑,那柄血剑上的红光便要黯淡几分。想也知道,那毕竟都是从江云涯体内流出的血,哪能经受得住这种折腾?
陆九思越看越着急。
他刚被摆了一道,要是有人能教训教训江云涯,他指不定会拍手称快。可那教训也得点到为止,骂上两句,抽上几鞭子,或是罚上思过崖餐风饮露小半个月,他都喜闻乐见……直接要取人性命,这如何能行?
偏生他被困在冰棺里,就算想出手相助,也没有任何办法。
自作自受,该他吃苦。
陆九思刚在心中放了句狠话,冰棺便被一道剑气击中,猛地一晃。棺盖原本严丝合缝地盖在棺身上,经此一击,却是移开寸许,不再盖得那么严实了。
缕缕寒气从缝隙中冒出。
陆九思被困在棺盖上,震得脑壳发痛。痛感稍退,他当即便在殿中搜寻两人身影。
要知道他先前和江云涯动手时,仗着有冰棺护身,占了不少便宜。也就是他心软,否则朝冰棺出手,江云涯十有八.九还会舍身相救。
江云涯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冰棺,可这时冰棺都被一剑击中,震开棺盖,江云涯得受了多少伤了?
乍一看去,陆九思的心脏险些骤停。
江云涯浑身浴血,手指、衣摆、发梢均朝下滴落血水,像是个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修罗。
那血不是从旁人身上沾染的,全是他的。
好在下一瞬,这些覆在他身上的血水复又凌空凝结,汇聚成剑,握于他手中。
砰砰。
陆九思好歹听到了胸腔中的跳动声,但也没比片刻前好上多少,那颗心跳得过分有力,不安分的像是想从胸口蹦出来,再在地上撒个欢。
要是再这么打下去,那血迟早会聚不起来……
“你不是待他好得很么?”陆九思转头看向安静的躺在棺中的尸体,“他快被人杀死了,你救救他?”
不出意料,棺中人没有给与任何回应。
陆九思看向那安详的眉眼,叹了口气,目光微微下移。
!
在那冰棺之中,尸体侧旁,赫然放着一把剑。
是江云涯那把本命道剑!
他说留在岛上没有带走,原来是留在了冰棺中,相陪在那位长眠不醒的小师叔左右。
陆九思无暇多想,脑海中被一个念头占据:若是江云涯手中有剑,也不会受这种欺负,被人压着打。
要是能把剑给他就好了。
一念至此,陆九思又挣了挣四肢。与之前被牢牢钳制、不能挣脱分毫相比,这时状况有了些许不同。
冰棺承受一剑,棺盖偏离之时,扣着他左手手腕的冰环被棺身撞出了一道裂缝!
陆九思双眼一亮。
紧接着,方才稍有和缓的痛意又翻涌而上,仿佛有人持着一把铁锤在他脑海里大力挥舞,将一切都捶得粉碎,还要挫骨扬灰。
真要命,他都忘了自己也是个快要送命的人。
要是能一手挣脱冰环,捡起那把名唤饮冰的道剑,以剑锋之利,兴许能破开其余冰环。趁着江云涯和那魔修缠斗,他大可掀开棺盖,一跑了之……
陆九思正在盘算这事,便见眼前一红。
血水如雨,淅淅沥沥落在棺盖上。
陆九思心头一横,左手握拳,用尽全力猛地一挣——
冰环之上裂缝更深,伴随咔嚓声响,裂作数片!
陆九思伸手朝棺中一捞,拾起饮冰剑,猛推棺盖,从缝隙中将道剑狠狠抛出。
江云涯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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