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折剑自己也没预料到能推开门,吓了一跳。
他回身朝众人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转身时太过心急,脚下一滑,整个人后仰摔去,直接跌进了厢房。厢房的大门无风自动,在他身后合上。
这回不止推开了门,还连头带脚闯了进去,通过禁制一事是再无疑问了。
陆九思担心道:“崔师弟,你还好吧?”
他扬声问了,却没听到崔折剑回答。上前几步打算推开房门,双手愣是按在了一道石墙上似的,使劲推去,对方也纹丝不动。
“我忘了门上有禁制。”陆九思用力按了两下,想起这事,不由讪讪收手。
在他心中,奚指月毫无疑问是个信得过的人,需要求助时第一个能想到的也是对方:“崔师弟应该没事吧?我看他头朝下摔着了。”
奚指月少见的走了会儿神,过了片刻才道:“他没事。”
语气除却一贯的平和之外,还有些懊恼。
陆九思想到崔折剑意外摔进厢房十有八.九就和他有关,那就有点尴尬了。
以奚指月的为人,没准还是生平头一遭给人开后门,没成想门是开了,进去的却是另一个人。
陆九思干笑了一声,道:“对,应该没事。崔师弟身强体壮,头又铁得很,摔一下也不至于就给摔坏了。”
“嗯。”奚指月竟还点了点头。
幸好崔折剑人在屋里,听不见外面的响动,否则听见他心中好似山上雪、云中月的祭酒认可了这样的说法,怕不是要积郁成疾。
奚指月斟酌着道:“他是你师弟,都已进了九品库房,你……”
“不了,不了。”
陆九思忙出声制作,没让他说出后头的话,与此同时,神情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
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才见了几面,谈了两三回话,奚指月也变得同他一样没脸没皮了吗?
徇私一次就罢了,两次也太多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不要名声了吗?
“崔师弟一时半会儿兴许出不来。”陆九思忙道,“我瞧着那边热闹,我先过去看看。”
他想了一想,怕奚指月当真走上不归路,又回头小心地劝了一句:“我曾见过一句话,‘行成于思毁于随’……”可别再随随便便做出会败坏名声的事了啊。
奚指月缓步走上石阶,摸索着扶正了厢房外悬挂的木牌。
他听着那阵有些虚浮的步子越来越远,以指腹悄然抹去木牌后的符文,低低笑了一声。
身为祭酒,他听了不少学院中的传闻。人人都说陆九思骄纵跋扈,目无法纪,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他却只觉得对方不过怕吃苦,爱偷懒,却没什么坏心思,是个可爱的人。
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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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前院中最热闹的就是五、六品两间厢房。
有了前车之鉴,脑子活泛的弟子都想明白了,应当先进和自身品阶相当的库房看看,最为稳妥。众人的修为约莫就在四到七品之间,是以就这几间厢房前排起了长龙,等着挨个进屋。
陆九思也几条队尾边溜达了一圈,也没在意哪条是哪条,挑了条看着人最少的,站了过去。
“抱歉,我方才有点事走开了一会儿,拜托李师兄帮我排了队。”一名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道。
陆九思无所谓早些进去还是晚些进去,闻言便退开道:“那你排前面。”
弟子迭声道谢,快步上前,和他错身而过。
陆九思看他满头大汗,面色看起来也有些苍白,多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弟子的反应却十分激烈,尖声回话,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陆九思感到莫名其妙,只当对方身体抱恙,脾气也变得古怪,没同他计较。
他不计较,总有人计较。
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越过陆九思身侧,直按住了那名弟子左肩,江云涯面无表情道:“你刚从隔壁库房出来。”
那弟子语气不善道:“那又怎样?我觉着那间库房的法器都不合缘,想再换一间看看,不行吗?”
“我不着急。”陆九思觉着自己和奚指月正相反,品性越发可靠起来。他抓住江云涯的臂膀,示意对方松手,“就让他排前面嘛。”
江云涯能只手断铁,被他轻轻一拍,就松开了。
这事原本就能善了了,那弟子的肩骨被捏得几欲碎裂,不甘心地低声抱怨道:“你当然不急,反正也通过不了禁制……”
江云涯闻言反手一握,揪住那弟子的衣领,将人径直提拎到了自己面前。
“好好说话,不许动手!”陆九思察觉出江云涯的心情低落,好似乌云压境,连忙出声。
那弟子亏上加亏,更是不甘,索性放开嗓子朗声道:“你还想寻事不成?难道打了我,你们就能多拿一样法器吗?”
弟子们大多在排队等着进门,听到这厢吵吵闹闹,目光都投了过来。
陆九思也不能让江云涯一个人受到目光的谴责,虽说这事实实在在不是他招惹的,也还是理所当然站在了江云涯身边。
他和江云涯显然是同伙,平素名声又着实一般,当即反客为主,成了众人眼中挑事儿的主谋。
“别净说些胡话。”江云涯冷声道,“把东西交出来。”
那弟子闻言脸立刻涨成了酱色,他想挣开江云涯的手臂,但一腾挪,颈侧就立刻传来锋利的刺痛感。他想起对方能化气作刃的修为,身形一僵,不敢再动。
“什、什么东西?”
江云涯道:“你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