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是秦王的暗卫。”秦姬凰一晕过去,黑衣人立刻现身表明身份,半点机会都不给她们多抱会,显然藏身许久。
“暗卫?”楚怀珉扫了她一眼。
“是。”黑衣人解释了句,“大王早先吩咐过在下保护楚妃娘娘。”
楚怀珉顿住,而后只是点点头,对她的话没有表示怀疑。一国之君重中之重,身边必然跟了人护卫安危。这样也好,虽然没了王位但至少还能活下去,总比落到秦明月手里强。
秦大公子那句斩草不除根的下场,她非常清楚。
“楚妃娘娘,事不宜迟……”
“我知道寒清宫有一条通向宫外的暗道,你带她离开吧。务必南下北上,去找九王爷。”楚怀珉果决,随后开始拿锦帕仔细地擦拭干净秦姬凰脸上的血痕,恢复她往日的明艳。
“楚妃娘娘不跟我们一起离开?”黑衣人迟疑,竟有些诧异。
“我不能走。”楚怀珉低眉,额角出了细汗。
“可是……”
“别废话,秦王才是你的主子。”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楚怀珉只想拥紧怀里人死不放手,管它宫变翻天还是家国覆灭,只想替秦姬凰挡住所有尖刀利戈,抗下所有蹉跎风雨,可无数把尖刀利戈里头她自己也捅出一剑,所以她不能,可终究也做不到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对她们立场而言,你死我活才是正经,双双殉情还算善始善终。
而此时,秦姬凰陷入沉睡决计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可她的表情似乎慢慢变冷了些,唇角那淡淡弧度,相当讥诮。
外头这时倏然传来一阵密集紧促地脚步声,越来越近。
殿内两人不由得屏息,大抵是那位秦大公子已经急不可耐前来取人性命。
情况紧急黑衣人也不多问,再晚谁都走不掉。
无需楚妃娘娘指点迷津,她自己轻车熟路找到按钮打开密室暗门。
寒清宫本来就是秦王作为公主时的住处,这条暗道除了秦王便她一人知晓,至于楚妃娘娘怎么发现的暗道,黑衣人将主子接到手也没来得及细想。
站在墙壁旁,她深深地看着楚怀珉,道:“其实,大王来找你就是想带你出宫。”
最后留下这句话,黑衣人携着秦王主仆两人消失密道。
也许秦姬凰并不是真要双双殉情,从不向世间低头的人怎会甘心认输。因为不认输,所以来寒清宫,不是没有道理,秦姬凰早就给自己留了可退后路。
任这场风波如何血风肉雨,寒清宫依然安静宁谧,不该走的人走,不该来的人来。
前后不到片刻,秦明月闯进寒清宫时,果然只见到楚怀珉独自坐在席座上,里里外外搜遍了也没找到秦姬凰身影,他立马吩咐搜宫并封锁整座咸阳城。
之后秦明月沉着脸走近,当即一脚踹翻楚怀珉身前那张案桌,“人呢?我问你人呢!”
案桌滚地,应声破裂。
楚怀珉也不躲闪,举杯一身白衣坐定,淡淡地反问:“什么人?”
“你别跟我打哑谜,我的人亲眼看见秦姬凰进了寒清宫。说!你把她藏哪了?”眼皮底子下还能插翅飞走,秦明月悔怒交加。
“秦姬凰是来过,不过很快又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本宫不知。”
“你……”秦明月飞快扬手,但最终没落下捏成拳头,盯着她的眼睛冷笑一声,“走了也没关系,我就不信她自己废了武功还能逃出秦国。”
楚怀珉神色顿时一紧,“你说什么?”
秦明月摊手,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憨厚脸上露出阴笑,语气却很遗憾地道:“差点忘了,可能楚妃娘娘还不知道吧,咱们情深根种的大王就为了见您一面,自废武功。”
余音未落,下刻便有疾风似剑朝他袭来!
根本没料到楚怀珉会出手,秦大公子猝不及防生生地挨了一掌,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喉咙瞬间涌起一股甜腥,吐了口血出来。
“你我交易到此为止,放了秦楚边境七万人。”楚怀珉伫立,冷然地睨他。
“楚妃娘娘别急,戏还没唱完。”秦明月抹掉嘴角血丝直起身,迈步向楚怀珉欺近,仍是那副憨笑裹脸,“娘娘很有手段,我大秦就缺你这样的王后。所以,娘娘你说明天登基仪式和立后大典一起举行,场面会不会很热闹呢?”
“那大公子你说,刚得的宝贝王位还没坐上却又被人抢走,大公子会不会心如刀割呢?”这句话咬牙切齿响得突兀,正是来自从窗外掠进的陈浩。
说话间人已经横在楚怀珉身前,摆出攻势。
秦明月只得停下脚步,也咬牙狠狠瞪他,“你威胁我。”
“不敢。”陈浩装模做样拱拱手,“我只是好心提醒大公子,有事可商量,千万别乱来。”
气氛登时凝重,两人对视,眼神厮杀。
厮杀到彼此双眼发酸,最终秦明月一言不发,甩袖离开。
于是夜深人静,一切尘埃落定。
最后那个答案此时此刻也已揭晓,今夜宫变绝不是秦姬凰设局,更不是她的圈套。
翌日,立后大典取消,改为新王登基仪式。
而寒清宫及太上宫闭门谢客。
这意味着朝中政权更迭,事实也证明秦姬凰所言非虚,改革变法使得秦国体制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譬如此刻,烈火炎炎里一半臣子昂首挺胸,绝不对上座那位篡位者低头俯首,而她们都是改革变法的受益人,几乎都是女子身份。
追根到底,秦大公子不得人心。
平时装疯卖傻的人,对国家没做过一件好事,怎会得到拥戴?举行登基仪式那是自取其辱。
所以登基仪式进行一半时,秦明月自己愤然甩袖离场。
没多久祁王府管事匆匆前来禀报,老王爷请他回府。
半个时辰后,祁王府乱成一团,再次上演老子棒打儿子戏码。
“跪下!”老王爷的脾性依然暴躁,朝秦明月举起的拐棍在空中颤抖不止,“秦明月你个混账东西,老子一觉醒来你到底给老子捅了什么窟窿!”
秦明月依顺跪地,可没服软,“爹,我没捅!这事您别管。”
拐杖这次也没心软,狠狠落下击他背部。
从前都是威吓做做样子,而这一棍十足十用上了全力。
秦明月死挺着,腰不肯弯下。
一棍之后第二棍紧跟,第三棍第四棍……他的整个后背被火辣辣的痛觉席卷,到后面痛到麻木几乎能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
“老子打死你个不肖子孙,你想老子生前死后被人戳脊梁骨骂逆贼之父吗!”老王爷双目赤红,手起棍落丝毫不手软,“你以为太后是个善茬?她垂帘听政十几年,没点本事能从将军府走到今天吗!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坐稳王位?就凭你一个王爷之子享受得了大权在握的福分吗!你混蛋,糊涂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