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晌午,使完离间计的秦九凤一回到行宫便有侍卫前来相告,她听了还有些意外,以为不到天黑见不到她们秦王的人影呢。
秦九凤刚踏进行宫后院,先听见欢快音调哼着的秦曲儿。
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和长公主多待会?”
秦棠景头也不回跟了句:“她又不傻,孤王再待下去,只怕要露馅了。”
这倒是,话多破绽也越多。
秦九凤望见秦棠景站井口旁捣鼓什么心生好奇,走近再一细瞧,秦棠景竟在清洗一块浅蓝手帕。
“这不是长公主的帕子么?”语气颇有调侃意味。
“这不是帕子,这是机会。”
“什么机会这么宝贝?”
秦棠景摇摇头:“一看小皇叔你就没喜欢过人。”
“也没见你喜欢过谁。”
互相不给面子拆台,秦棠景一手捏着帕子轻哼两声,“孤王可以借着还手帕的机会入楚宫。”
“人家还未必见你呢。”那方秦九凤继续悠悠拆台,下刻得到秦棠景一记横眼,她哑然失笑端出小皇叔的架势,清清喉咙:
“听说你今日没入宫,而是和长公主出去游逛楚京了,没出什么意外吧?”
正说着,侍女上前端来茶水,秦九凤折身过去,脸色倏地一变,几步过去拾起桌面物件问她:“怎么把贴身玉佩拿出来了?”
正晾手帕的秦棠景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小皇叔,你手里那块玉佩就是意外收获。”
秦九凤皱眉:“怎么回事?”
“孤王游逛时,不小心掉了块玉佩,也不知长公主可有看见,就小皇叔你手里那块。”
秦九凤心紧抽了一下,又听秦棠景道:
“不过还好,孤王借‘秦王’赏赐隆恩的名头掩盖过去了,长公主应该有所察觉但没有发现。”
毕竟事关身份,一旦泄露出去那将危机重重。
当时楚怀珉身边侍女找到并归还的玉佩,她确实担心被楚怀珉看见于是派人找寻,自己紧跟楚怀珉,后来侍女寻到,她只随意解释了几句,楚怀珉也并未追问什么。
玉佩虽只许君王佩戴,但也不见得不许以隆恩赏赐。
秦国立国百余年,每朝封赏的无名王爷一堆呢,公主郡主更是数不胜数。
“长公主不是楚王,心里肯定起了疑心,以防万一,我们尽快解决回秦国。”秦九凤心思缜密,一听她这么说当即坐不住了。
“小皇叔,虚虚实实,才能掩人耳目。”
秦棠景拍了拍她的肩,秦九凤却抬手指了指竹杠上挂着的帕子,道了句:“长公主可不蠢。”
“当然不蠢。”这点她承认。
虽不曾正面交锋较量,但从一些事情可窥得长公主比寻常人厉害,仅掌权楚国一项已让她另眼相看,秦棠景更加期待双方今后的对付胜败高低。
秦九凤紧皱眉:“万一被楚人揭穿你的身份你可就成了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逃。”
“秦楚边境驻扎二十万大军,孤王有何惧怕?”秦棠景不急不慢地擦干净手,“就算她长公主想查孤王身份,没十天半个月也查不出来,到时孤王已经离开楚国了。”
秦九凤压下心头的悸动,将玉佩递给她,嘱咐许多话:“事关性命的东西必须妥当放好,不可暴露一丝破绽给他们。我们身在楚国,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还有,临行前你母后特意交代过小皇叔,必须毫发无损的带你回去……”
小皇叔絮絮叨叨起来和母后像极了,母后也时常当她还是个孩子念叨许多话。
无论说什么,点头就是。
末了,秦棠景呈上一杯水,“小皇叔,喝口茶。”
“我说的都记住了么?”
秦棠景点头再点头,又听了小半个时辰“训话”后,两人几杯茶下肚这才开始谈正事。
“小皇叔,你此去楚宫,楚王态度如何?”秦棠景问道。
“态度还不明确。”
“这样啊……”
秦棠景单手托腮,脸上依然保持笑吟吟的,一双亮晶晶的水眸子,像是盛满了坏水。
她们兵分两路,一路拖着长公主还好应付,关键另条路怎么运用离间计并摧毁楚王心底的防线。
“我们的交易对楚国而言已经很诱惑,但凡有点脑子的国君,为了自己的国家都会再三斟酌。依臣看,楚王足以动心,但还不够让他彻底狠下心。”秦九凤放下茶杯眯起眼睛,眉宇间显出丝丝凌寒。
秦棠景点头:“至少楚王良心未泯,还没这么丧心病狂的用亲妹妹来交换。”
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他不乐意,那恐怕我们就得下一番功夫了。”
秦棠景笑容深了几分,随手捏块糕点入口,觉着噎了,举杯饮一口茶顺下去,才笑眯眯应了句:“只要功夫深,不怕他不上当。”
“那接下来怎么做?”
“继续试探,”秦棠景再次举起两根手指,一脸坏笑相,“继续兵分两路。”
秦九凤摸摸下巴,眼中掠过一道亮光,也跟着笑了起来:“行啊,就让这对兄妹心生嫌隙互相防备,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反正兄妹俩互相防备,失去信任,这对楚国百害无一利,长公主带不走也罢……”
“小皇叔,楚怀珉留不得。”她话未落,却被秦棠景打断,秦九凤也很快应声:
“那还是别留了。”
“叔侄”相视一笑,一拍即合愉快地决定了。
此时,飞云殿座上的楚王自秦九凤离去后就这么坐了半个时辰,他内心有些矛盾,犹豫不决。
同时犹豫许久的蒙琼得知楚怀珉已回宫,牙一咬狠跺脚,不顾楚王威胁,马不停蹄赶去了她面前,将今日之事兜了个老底。
一字不落,包括秦九凤提的交易。
多么动人心弦的条件。
楚怀珉不开口,蒙琼也不敢再出声了。
自从秦国使者来了以后,搅乱比武招亲,害他失去长公主驸马名头,他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委屈呢。
蒙琼以为楚怀珉会动情绪,端详好半天,楚怀珉脸色不变,表情清清淡淡,她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盏品尝三月春产的大红袍。
茶香,溢满整个正殿。
吸一口气,不但沁人心脾,神奇得很,还把焦躁减了几分。
“大王应了?”过了好半响楚怀珉才问了句。
蒙琼立马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