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过道里充斥刺鼻难闻的消毒水的味,气氛压抑,女人的哽咽抽泣声随着病房门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而消停下来。
医疗设备齐全的单人病房外站着三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年轻女孩。
小声抽泣的人是中年夫妇中的妻子,没有了以往精致的妆容遮掩,眼袋及眼角的细纹显露出来,暴露了真实年龄,但也看得出她年轻时确实是个美人。
年轻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水般寂静的双眸紧紧盯着医生,无人看到她紧攥着衣角。
旁人看她,只看出她的冷漠。
却无人察觉她泛红的眼底藏了多少真情绪。
中年夫妻站在病房门口,丈夫扶着妻子,他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看得出担忧,妻子则紧紧抓着女医生的手苦苦哀求。
“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有事。”
作为一名行医十多年的医生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同样作为一个母亲,她能将心比心,同情患者家属,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安抚几句而已。
医院这种地方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生与死是悲与喜的两个极端,医生的职责治病救人,但有时候面对死亡也无能为力。
尽人事听天命是最坏的结果之一。
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
“患者正在抢救,家属在外面等,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医生拨开了她的手,转身进了病房,病房门再次关上。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守在外面的人难以承受的。
失去理智的人一瞬间卸去伪装,露出真实面目,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端庄优雅的贵妇此时变得凶恶可怕,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丈夫,转过身朝始终默不作声的女孩扬手一挥。
‘啪’的一声脆响,女人的巴掌落在舒颜脸上。
这重重的一耳光打下去,没几秒舒颜白皙的脸上浮现红肿的指印。
打过之后扔不解气,她又用力推搡舒颜,眼中恨意汹涌。
“我儿子都是被你这个灾星害的。”
撕破脸皮以后,以前那些违心客套的夸赞变成了恶毒的语言。
“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是祸害,该死的人是你们,你为什么要来祸害我的儿子啊你!”
舒颜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不闪不避,任由她打骂推搡,没有一句辩解,也许是麻木了,目光没有焦距,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女人扬起手还想再打,被身旁的男人拦下,男人皱着眉看了看周围听到动静停下看热闹的人,十分不耐烦地劝了一句,“这里是医院,人多眼杂,有什么事等儿子平安再说,你打她又有什么用,冷静一点。”
这句提醒起了作用,女人没再动手,但对舒颜的迁怒没有消减,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小狐狸精,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给我滚!”
舒颜麻木的表情终于了一点变化,眼睛看向紧闭的病房门,眼眸微微一动,嘴皮也动了动。
“对不起……”
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她的这一声道歉是给病房里那个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那个人。
医生正在抢救的人是季凌寒,外面守着的夫妻是他的父母,这也是舒颜挨打也不还手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她,季凌寒不会躺在里面。
从进医院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季凌寒现在还昏迷不醒,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平稳,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可是刚才又有了突发情况……
还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刚才没有趁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偷偷进去看他,没有对着他说那些话,他就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再一次被急救。
他妈妈骂的没错,她是灾星是祸害,差点害死他,她就应该离他远远的。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知道自己惹人厌恶,她还是要守在这里。
至少要亲耳听到医生说他没事,说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等待是一个难熬的过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会停歇,仿佛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打开,医生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刚才那位女医生暗自松了一口气,先罢了平安,而后耐心地把注意事项向季父季母讲了一遍,又安抚了两句。
“患者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你们不必担心。”
季母欣喜若狂,抓住医生的手,急迫问:“那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摇头说:“这个不好说,不过目前的情况不算坏,患者已经有了一点意识,你们偶尔可以和他说说话,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
季母听了又喜又急,一个劲地追问:“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儿子快醒了吗?”
女医生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始终没开口的女孩身上,因为皮肤白皙,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
这女孩每天都来医院,即便季家的人不允许她进病房看望,她每天都在外面徘徊不肯离去,几次查房都看见过她。
不管这中间有多少恩怨,但这几天季家这对夫妻的所作所为很多医生护士都看在眼里,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孩子动手。
这女孩看起来也就和病房里他们的儿子差不多大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