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鬼愣愣地望着周遭的硝烟与火海,不知不觉走到了道路尽头。
坐在灰烬中的尉迟玹突然拔出蝉丸。
他的眉宇之间悬着一抹玄色的印子,似岚又似云,昭示着眼下的他已经不是尉迟玹了,而是玄鬼。
岑鬼默默地立在原地,猜到了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并没有躲。
下一秒,长刀穿膛而过。
玄鬼死死地握着刀柄处,将刀刃一点一点地往岑鬼体内送,面上是森冷的杀意,口中是质问的话语,“你究竟还有什么脸面回到这里?”
白鬼吓得想要赶紧施术救人,却被赤鬼给拦住了。赤鬼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岑鬼却似不知痛般任凭冷冰冰的刀刃在心口切割,仍旧一步步地朝玄鬼靠近,待到刀刃尽数没入体内,二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岑鬼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伸手将玄鬼一把捞入怀中,柔声道,“阿玹,今日大爷我回来并不是要来寻你道歉的。”
玄鬼根本敌不过岑鬼的气力,放弃了挣扎,周身浮现黑色的气旋,“放手。”
岑鬼却突然捧起玄鬼的脸,用唇在云岚般的印记上轻轻点了一点,“大爷我是来替鬼王们取回兵符的,顺便来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大爷我思考了很久,所以不会反悔。”
“大爷我已经放弃求得你的原谅了,到此为止吧......阿玹。”
玄鬼未握刀的那只手默默地攥紧衣角,周身的气旋逐渐消散,“什么意思?”
岑鬼微微低头,将自己眉心处的印子贴着玄鬼的印子,双目齐平,视线相对,坚定道,“大爷我当真很喜欢你,直到眼下一直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但是你我二人之间隔阂太深,也再无信任可言,这样的话已经没有必要强求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两个小巧的瓷瓶,瓶内装着早先泡好的忘忧茶,“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待大爷我离开安息城后,你我一齐饮下此茶,一刀两断可好?”
“不过若你还肯认我这个万鬼之王,愿意保留鬼王的身份的话,大爷我还是会将你当作好兄弟的。”
“对不起......阿玹......”
岑鬼的道歉声有一丝颤抖,为了说出这番话,他已经鼓起了心底所有的勇气,并且强迫自己一定要断得干脆利落不可拖泥带水,否则对二人都没有好处。
玄鬼却迟迟没有回应。
岑鬼忍不住松开抱紧玄鬼的手,将他向后推开一些,结果看清后者的状况后,心还是忍不住揪成了一团。
玄鬼眼下额头上正冒着涔涔冷汗,眉羽紧蹙在一块,面色苍白得吓人。
岑鬼赶忙捧起玄鬼的脸颊,焦急地唤道,“阿玹,阿玹你怎么了?”
玄鬼一巴掌挥开岑鬼的手,将两个瓷瓶打飞出去,瓷瓶落地后碎得七零八落。玄鬼在这阵响动中勉强抬起双眼,冷声道,“你不是要同我一刀两断吗?眼下又要假惺惺地做什么?滚啊......”
说完,突然倒地昏了过去。
赤鬼与白鬼凑了过来,赤鬼尝试着摸了摸玄鬼额头上的温度,又感知了一会周遭阴气的波动,突然露出震惊之色,提醒另外二人,“这附近的阴气似乎有些不大正常。这儿不过只是一座普通的荒城,既非万人埋骨之地,又非特殊鬼域,阴气怎会这般浓郁......”
白鬼顷刻了然,“是说怎一入这城中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忘川边都不带这般冷的。”说着,仰起头来跟狗似的嗅了嗅,疑惑道,“你们......有没有闻见一股鱼腥味?”
赤鬼将白鬼的脑袋一拍,嫌弃道,“这里是大漠,又不是海,哪来的鱼腥味?”
白鬼很不服气地辩解道,“小爷我鼻子可灵了,分明就是有鱼腥味!”嗅着,嗅着,目光逐渐落回到了玄鬼身上,难以置信道,“这鱼腥味......好像是从玄鬼身上冒出来的......”
岑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化出青焰将玄鬼裹在里头。
赤鬼和白鬼先后吓了一跳,后者忍不住嚷嚷道,“你这是想烧死他吗?”
岑鬼盯着玄鬼面上逐渐缓和的神色,暗自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解释道,“青焰不会伤他的,毕竟大爷我当初可是在他体内埋了青焰的火种。”刚一说完,一股无形的黑气便从玄鬼体内慢慢散了出来。
黑气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在青焰的灼烧下不停地挣扎、哀嚎。
岑鬼化出长.枪,想要将此物同玄鬼彻底割裂,结果枪头刚一没入黑气内部,玄鬼便从昏迷中惨叫着醒了过来,生生呕出一大口鬼气。
岑鬼吓得赶忙将长.枪收起,扶着玄鬼关切问道,“阿玹,大爷我不是有意的,你哪儿疼?身上哪儿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