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顺遂司礼的安排,大手一挥,“拿朕的弓和马来!”
骑马射猎是每朝每代都会有的仪式活动,参加的也大都是王公贵族世家子弟里的青年才俊,岑鬼自不会参加全程,否则有他这个君主在,哪个臣子又敢不怕死地争第一?
所以他要做的,也就是开场射上一箭,猎到第一只猎物后便同尉迟玹一并离开,让这些臣子们不再拘束,玩得尽兴一些。
尉迟玹因为生病没能参加射猎,便坐在原处,看着侍卫在人群中辟出一条通道,岑鬼接过侍从手里的箭囊,翻身上马。
纷飞花雨中,马上之人意气风发。
尉迟玹低头抿了一口清茶,面上不动声色。
“驾——”岑鬼用小腿一夹马肚,率一众世家弟子朝后山猎场奔去。
尉迟玹从未见过岑鬼射箭,但是以他对岑鬼的了解,大抵是百发百中。毕竟岑鬼于武学一途无所不能,区区射箭应当不在话下,只是不知形如桃花箭这类条件严苛至极的考验,他能否也轻易达成?
一盏茶后,岑鬼骑马回来了,马上还驮着一匹身材娇小的赤麂。
尉迟玹朝那处瞥了一眼,认定这个猎物并不符合岑鬼的实力,约莫是着急参加桃花箭的缘故,冲出去后看到一只猎物就囫囵射了,否则依着他那爱出风头的脾性,怎么着也该射头熊回来。
岑鬼翻身下马,把缰绳和猎物一并交给侍从,吩咐所有臣子随意活动。
不多时,周遭的位置便都空缺了下来。
岑鬼一步步走到尉迟玹跟前,递出右手,盛意相邀,“尉迟公子可愿赏脸?”
尉迟玹愣了愣,刚一晃神,脑中又是一阵剧痛。
尽管尉迟玹表现出犹豫的面色,岑鬼却仍很不要脸地坚持道,“‘春风十里桃花箭’,你不是要亲眼见证天意的指引吗?”
尉迟玹忍痛起身,从桌案后头绕到了岑鬼身侧,风轻云淡地问道,“你想成为卫国的传说?”
“传说?”岑鬼回想起三刀殿中所说,自开国以来,卫国便无一人射中桃花箭被天公成全,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今儿射中了这箭,必然能被载入十四国史册。
思及此,岑鬼不禁洋洋得意地笑了。
尉迟玹合上双眼,不悲不喜道,“走吧。”
岑鬼欢欢喜喜,哼着小曲,跟着尉迟玹朝云瘦山那唯一一株桃花树走去。
越走越偏,越偏便离得人群越远,等走到那株桃树下时,山樱节那边的人声已经渺远的好似隔了重山,脚下土地泥泞,连条供人走动的小路都没有,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这儿了。
地面很滑,岑鬼走得磕磕绊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脚底,全然没有抬眼去看花树的空档,只满心想着变回鬼魂飘浮起来会更舒服些。
“到了。”身前领路的尉迟玹停下步子,自觉退到一侧,为岑鬼让出开阔的视野。
脚下“咯吱”的动静戛然而止,岑鬼抬眼瞅了瞅身前的花树,唇边悬着的笑意逐渐消失,接着又四处寻觅箭靶的身影。
寻了半晌,终于在距离花树百步外的山坡上看到了一个很像箭靶的破落架子。花树上确实挂了张弓,但是弓弦早已经断了。
这还不算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眼前的这株花树竟然是株枯树,唯独一根新生的枝丫上稍有绿意,绿意里潜藏着一抹浅淡的粉。
一株百年老树上,竟只开了这么一朵花儿。
岑鬼忍不住看了眼身旁杵着的尉迟玹,有些不知该不该笑。
尉迟玹察觉到了岑鬼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树梢上唯一的一朵独苗苗,淡然解释道,“上次前来卫国参加山樱节时此处尚且热闹,不想如今却已没落如厮。”
“世人喜新厌旧不过如此。”
尉迟玹收回目光,盯着岑鬼的眼睛看了片刻,淡淡道,“回去吧。”
岑鬼却深吸一口气,走去花树下将破旧的箭弓取了下来,一面打量着箭弓的损耗程度,一面笑吟吟地说道,“大爷我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作古往今来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