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雨没有转小,寝殿内依旧昏沉沉的,岑鬼任由身子陷入软绵绵的锦被里,翘着二郎腿翻阅奏折。
一页接着一页,一本接着一本,眼看天都快亮了,苏植却还没有回来。
尉迟玹将熬夜批改完的最后一本奏折塞回面前那摞由奏折堆成的小山里,起身走去窗户旁,一把推开雕花木窗,任由清风扑面,大举灌入殿中。
岑鬼从被褥上弹起,盘腿坐了片刻,正纠结着要不要亲自去将苏植寻上一寻,忽而察觉一股微弱的鬼气正在接近寝殿。从气息的味道来看应是苏植无疑,但他却并没有直接穿过殿门进入殿中。
岑鬼觉得好生奇怪,候了片刻,便听见一门之隔的回廊里传来侍卫的惊呼,“谁!”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动静,多半是方才惊呼的那个侍卫被来人给办了。
岑鬼正琢磨着苏植为何要出手揍自家侍卫,还未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见门外飘来一道弱弱的说话声,“岑鬼殿下,是我,溯琅湖的小旋龟......”
尉迟玹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小妖的声音,若有所思地转头,将目光投向殿门。
岑鬼意识到门外还有妖气存在,抬手打了个响指,殿门自行向两侧推开,孩童模样的旋龟将他的小脑袋从门缝挤了进来,面色焦急地告知岑鬼,“殿下,苏植大人已经快不行了,七魄马上、马上就要散了!”
说完,背着苏植那已近乎透明的身躯跨过门槛,踉踉跄跄地走向岑鬼,眼看即将抵达床畔,脚下一崴,脸朝地生生摔了一跤,给苏植当了垫背。
岑鬼赶忙翻身下榻,伸手一捞,将苏植连带着小旋龟一并捞起。
苏植的脖颈至腰侧不知被何物咬得支离破碎,岑鬼目睹惨状,心知鬼命关天,来不及多问,赶忙将鬼气渡了过去。
随着鬼气的充盈,尉迟玹也渐渐能够看清苏植的模样,看清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何等仇怨,竟要将人逼到这个份上......”
岑鬼用鬼气勉强稳住苏植的状况,尽管稳住,却仍不可久拖,需即刻送往阴气充沛之地调养,其中最为上选的调养之地便是阴司,可在启程前,岑鬼还是忍不住要向小旋龟讨个说法,“你在哪儿捡的苏植?他怎变成这副模样的?”
昏迷不醒,魂魄重创,简直就同金鬼的状况一模一样......
小旋龟似是早便预料到岑鬼会有此一问,提前准备好一般极快地回复道,“就在苏府附近的巷子里,苏植大人的身死之处。我赶到时,苏植大人正和一只僵尸,不对,傀儡,也不对,总之就是在和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缠斗,那个怪物突然就从背后偷袭了苏植大人。”
“苏植大人虽然发现了,但是没能来得及躲开,我本想上前帮忙,但是那附近都被一种奇怪的结界罩着,结界里全是浊气,我一进去就头昏眼花,根本没法靠近......”
岑鬼轻笑出声,只从笑声来判断的话,根本听不出是喜是怒,“那你又是怎将苏植带出来的?”
小旋龟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打量岑鬼的面色,嗫嚅道,“就......一咬牙......”
“剑鬼为何不早些出手?”岑鬼不想再陪着小旋龟装傻了,“他就这般眼睁睁看着苏植遇袭?直到最后一口气时才出手相帮?大爷我是不明白他有什么规矩,还是当真不想见到本大爷,可就算是不想看到本大爷的脸,对于他这般境界的鬼王来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难吗?”
小旋龟被岑鬼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筛糠一般抖了两抖,想要去扒后者的袖子,可一对上岑鬼的目光,便意识到了尊卑差距,赶忙将手指收了回去,“殿下你别生气,剑鬼大人他是当真有难言之隐,至于没能及时出手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剑鬼大人,大人他是被对方给拖住了。”
岑鬼很多年不曾发过脾气,冷静下来后细一思索,冷眼旁观确也不符记忆中剑鬼的脾性,可这卫国国境内当真还存在着能够与剑鬼一战的敌手?
“是那日溯琅湖的蜘蛛!”小旋龟握紧拳头大喊了一声,喊完后便将脑袋给埋得低低的,生怕冒犯了岑鬼,“他的力量比溯琅湖那日见时强了很多,我能够感受到,特别是那个浊气结界,就算是剑鬼大人想要进去,体内的鬼气也会被压制住。”
“而且......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