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上已结满了蛛网,密集得连容纳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都未留下。而且蛛丝可以被鬼魂直接触碰,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蜘蛛的产物。
苏植推断这些古怪的蛛丝必然与三刀有所牵连,既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便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打败三刀一事上。是以拔出腰间佩剑,缓缓朝三刀靠近。
与此同时,本不可能看见鬼魂的三刀竟也随着苏植靠近的距离,一点一点转过身来。
二人照面的一刹,苏植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东西竟然还能称之为人。
这是一具死相无比凄惨的尸首,尸首的皮肤上满是窟窿,随处可见绽开的红肉白骨,龟裂如厮,却已无血可流。
尸首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倒在地,却又似乎被来自半空中的某种力量给垂钓着,双手似僵尸般伸出,瞳孔浑浊得比最劣等的琥珀还要脏乱。穿的也确是三刀的衣裳,但就面相而言,已无从判断是否为三刀本人了。
然而最让苏植感到在意的是,尸首脚边的积水上飘浮着一层薄薄的、如丝绸一般的轻纱,纵然眼下周遭没有烛火光亮,这些丝绸却仍流淌着光泽,如月华般通透,像极了岑鬼曾同自己说过的某样物事。
月华薄纱。
对,就是这个,传说中鬼魂用来画皮的宝贝。
可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不容苏植细想,尸首便已袭了过来,就身手而言根本算不得敏捷,但奈何气力极大,轻易便能催倒两侧的院墙,将地面撞出个窟窿。
苏植一面周旋,一面观察着周遭的环境,总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恍惚感,好像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人世。
尸首进攻得肆无忌惮,似乎完全不怕被住在两旁的人类发现,苏植躲闪几步后一剑刺去,轻松便穿透了尸首的胸膛,可是里头却是空荡荡的,仿佛所有的内脏都已被掏走。
尸首并不知痛,转头咬向苏植,苏植拔剑躲开,继续躲闪着尸首的进攻。
半个时辰后,苏植卸去了尸首的两条胳膊和一条腿,统共砍了五十七剑,并且自己也做到了毫发无伤,可不知为何尸首却根本没有变弱,反倒是自己,胸闷之感越来越强烈,体内的力量也逐渐难以使出。
苏植还是一只新生的鬼,并不明白眼下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又该如何应付。喘息与分神的空档,再抬眼时,尸首已经消失了。
怎么可能?
这是苏植的第一个念头,可旋即便意识到这件事从最开始就很不对劲,不对劲到一种什么地步?不对劲到苏植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被耍了。
因为三刀的身手,或者说这个始作俑者操纵尸首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这般拖沓。
先前还在苏府时,三刀身轻如燕地滚入屋中,轻松斩杀一屋子下人,这种身手与方才同自己交手时的身手根本不是同一境界,所以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苦苦支撑了这般久,其实都是始作俑者在故意在拖延时辰?
这般想着,余光瞥见黑暗一隅的巨大蛛网,那只好似从地狱走出的蜘蛛仍趴在原来的位置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下一刻,被断去手脚的尸首便如风一般迅疾地出现在苏植身后,更确切些,是脖颈的右后方。
苏植只来得及侧过脸,眼睁睁看着尸首张开嘴,嘴角一路裂至耳垂附近,似要生生咬下自己一口肉来。
而自己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