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为何偏生只能是灵茶呢?灵茶又为何能在吸收了这药后释放出最纯粹的灵气呢?神农那老家伙当初到底是怎么发现这点的?”
“喂,腾蛇,药怎么还没采回来?”
再度经历了造纸失败的山鬼烦躁地将竹匾抛回了水池里,三两步走到门边,将小作坊的门板推开,刚要开口叫唤,便瞧见腾蛇已经抱着一捧花草朝作坊这边走了回来。
山鬼趁机左右观察了一阵,发现院中除腾蛇外并无旁人,仍是空落落的,灵兽们也都还外出放风没有回来,这才稍稍安心了些,接过腾蛇递来的草药重新走回屋中。
屋门合上,岑鬼从别苑不远处的树丛中探出脑袋,仍旧捂着肚子笑得难以自抑。
笑着,笑着,终于有些笑不动了。便干脆躺倒在树干上,身心放松地舒了一口气,望着眼前雨云流去,天色一片清明,只觉得心旷神怡,想要就此睡去。如果此时身侧还有尉迟玹陪着便更好了。
真想见一见尉迟玹啊......
出神片刻,忽然想起身上还带着从陈国买回来的《它山樱吹帖》,便从怀中掏了出来,打开层层包裹的油纸,小心翼翼地从上回看到的地方开始品读,希望能够借此一窥尉迟玹的内心世界,妄图与他走得更亲近些。
“他的出生便注定是一场悲剧,父神的慈悲给予了他与兄弟姐妹们以性命,却无法赋予他们人族所真正拥有的东西。虽看似为人,可内心,却永远逃不出这份与生俱来的桎梏。或许这一切也都出自父神的考量,否则父神又怎会以‘玹’字来为他取名?”
“玹,即它山之石,虽也华美,奈何坚定顽固,不知变通。由一个拥有这般名号的孩子来守护部落,必能如磐石一般镇得族内安平,恪守本分,绵延不绝。却也必然固步自封,自取灭亡,率领着部落消匿于历史洪流。”
“花非花,梦非梦,自往昔一别,花神再未出现于梦中,可他却罕见的明了了何为心痛,可他不能心动,不能言,不能语。他眼睁睁地看着山海那头的它山燃起汪洋大火,火舌摧残着每一株草木,逐渐包围了山头,一齐涌向了那株曾为他日思夜想的花树。”
“他看着,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也做不到......”
“身边人都在劝说着他,‘族长,去救救花神吧。’‘我们不畏死的,族长!’‘族长,她不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吗?你为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啊?’‘族长,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
“眼底似有温热涌出,他背对着所有人,绝望而又无助地伫立着。萦绕于心头的是花神临别时的话语,‘你当真不肯送送我吗?我这一去,或许,就再也不回来了啊?’‘你或许会觉得我很吵吧......我走了,对你而言大抵是一种解脱......’”
“‘你......一定要娶一个能够帮你治理部族的妻子......’”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这一次......’”
“‘阿玹,真的,永别了......’”
书册滑落指尖,似白蝶一般拍在了地上。岑鬼仍愣愣地盯着原本书册所在的位置,心中溢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好似大雨将至,压得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
重新坐起身子,双手交叉捂着脑袋,闭眼缓和了好一阵子,这股难受劲儿才减淡不少。
再次睁开双眼,却发现头顶那原本离去的雨云竟又飘了回来,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暗。岑鬼赶忙跃下树梢,将《它山樱吹帖》拾了回来,重新用油纸包好塞入怀中,若有所思地走向山鬼别苑。
一面走,一面仍不住回想着书册中的内容。或许是第一次未有细看的缘故,如今再次品读,竟是发现了很多第一遍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玹?
原来《它山樱吹帖》中的族长也叫玹吗?
这究竟只是巧合,还是尉迟玹想要借此表明些什么?
如果读懂《它山樱吹帖》就能解开心中的疑惑的话,岑鬼真的很想将所有时间都用到琢磨这本书上。
他一定要想法设法弄清楚,那个花神究竟只是杜撰出的人物,还是确有其人!
他的尉迟玹怎可以对别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