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命魂之火转眼蔓延整片山林,岑鬼在火海中盘桓许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打破壁障去往金鬼那边。
不多时,夜空中出现了一抹青色的身影,那是前夜自己赶来符离山救下金鬼时的光景。
识海中的一切到此为止,逐渐被黑暗取代,岑鬼到头来没能靠近金鬼,也没能与他说上哪怕一句话。不过转念想想,就算能够破开壁障救下金鬼,梦境也只是梦境,并无法改变已发生的现实。
而且看金鬼这副样子,怕是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在逃避那个抉择了。无论哪一个君主都不想背叛,还真是蠢啊......
“放弃掉大爷我不就好了......”岑鬼低声喃喃着,旋即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在识海中继续浪费时间,重新回了山鬼住屋。
住屋外的天空依旧是入梦时的模样,山鬼一直在旁候着,见岑鬼回来而金鬼并未苏醒,便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看来你也没法让他回心转意呢。”
岑鬼却不甚在意,面上笑容依旧,“他也有他的难处,无妨,让他在自己的净土里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吧。”说完,一步步朝屋舍大门走去,“反正只要伤势完全愈合,便迟早能够醒过来吧?”
“话虽如此......”山鬼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岑鬼,“谁也不晓得这个日子会有多长,毕竟曾经燃尽命魂的家伙没一个活下来的。”
岑鬼想都没想,径直说道,“那就去给阿金找快速恢复伤势的灵药。天下这般宽广,总能找到比神农之息还要厉害的天材地宝。”
山鬼闻言眼皮跳了一跳,“你很闲?”
岑鬼没有吭声。
山鬼便又问,“你这段日子又在哪儿混吃等死?做些什么?若我记得不错,你的天雷劫当是要到了吧?这关头还敢到处乱跑?怕不是到时候阿金自己醒了,你却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你的精气吸纳够了?”
岑鬼转头望向山鬼,山鬼却从未将视线从岑鬼身上挪开,二人视线相交,各自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别样深意。
岑鬼被山鬼盯得浑身都不自在了。他很清楚,本就由清气化形而来的山鬼很轻易便能感知到自己体内各类气息的变化,用来抵御天劫的精气储备足与不足自是无法瞒过他的双眼,眼下山鬼既是这般问了,想要的回答也不过就是自己的一句承认而已。
思及此,岑鬼便很坦率地承认了,“不够。”
山鬼闻言冷笑一声,缓缓移开视线,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就这样你还想去帮金鬼找寻灵药?你以为你是一个人?你没有后顾之忧?想做什么便能够去做?这些年到底是阿金这家伙太帮着你,什么事都替你善了后,让你当真忘却了自己的责任。你把阿金带走吧,别放在符离山了,我养不起!”
岑鬼虽然早便深谙山鬼脾性里的孤傲,却还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轻易地将阿金推回给自己。
在岑鬼看来,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捅的篓子惹的麻烦,但自己多少是在努力补救了,而且不管怎么说金鬼好歹也是自家兄弟,他无法理解山鬼为何能如此轻易地说出“不管”“不救”一类的凉薄话来。
原本山鬼不管不顾凡间之事独自隐居符离山,就连一甲子一度的鬼王之战都得人三催四请才肯出面这事儿就已经引起了不少鬼王的不满,埋怨他性子孤僻傲慢难以相处,那时岑鬼还会颇为仗义地出面为他辩白,说他其实骨子里很重感情。
可如今山鬼却当着他的面一口一个“养不起”“带走”,毫不留情地驳斥着岑鬼的颜面,就仿佛是在说他当初的一切维护都只不过是自作多情。
岑鬼觉得有些心寒,“阿金他不是你的兄弟吗?”
听到这句话后山鬼先是一愣,面上旋即浮现恼怒的情绪,更加冷漠地狠瞪着岑鬼,没好气道,“阿金是我的兄弟,却不代表我要给你擦屁股。请你弄清楚,现在是你请我救人,人也我也救了,你还想让我替你照看他一辈子?”
“人是你弄成这样的,我不帮你,天经地义。”
“滚,现在就带着人给我滚!”
岑鬼离去时的摔门声震得满院灵兽鸡飞狗跳,腾蛇听到动静后从隔壁起火的山头一路赶了回来。刚一踏院子,便瞧见屋内只剩下山鬼一人,就连草药房中都已经感知不到金鬼的气息了。
腾蛇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开裂的门板与屋墙,转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满面怒色的山鬼,安静地等了片刻,等到山鬼终于肯主动抬眼施舍给自己一个目光,方才笑盈盈地凑上前去问道,“人怎走了?他做了甚?临走还能把你气成这样?”
“阿岑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账。”山鬼一拍桌案,恨恨地骂了一句,却始终无法解气,“这家伙就是被阿金给惯的!他可是万鬼之王,马上就要历天劫了,天劫,这个词代表着什么,腾蛇你应当很清楚吧?”
腾蛇闻言不禁回想起当初即将蜕皮羽化之时,那场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天雷山火,即便时隔多年,仍是心有余悸,“纵然不死,也是重伤。当初若非主人你出手相帮,只凭我自己捕食人与灵兽进行调养的话,恐怕不仅会犯下杀戮重罪,而且直到现在也无法恢复全部力量。”
“对啊......”得到了腾蛇的认同,山鬼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深吸一口气,却仍很气愤,“阿岑从来都是这般冲动,若当真放任他去胡来,就凭他现在身上蕴藏的这些精气,到时少说也得昏迷十数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