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丸剧烈地挣扎起来,这一回,挣扎之时还会发出一种“嗡嗡”的嘶鸣声。
尉迟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蝉丸,劝阻了岑鬼的动作,“刀给我吧。”也不待岑鬼松手,径直握了上去。刀柄位置虽有富裕,但在蝉丸的剧烈挣扎之下,便连惯用太刀的尉迟玹都有些无所适从。
岑鬼为了稳住蝉丸,两手一齐握上了刀柄。
这样一来刀柄处的位置便更加稀缺了。
尉迟玹默然看了半晌,也未说些什么,只不疾不徐地伸出右手,握住了岑鬼两手间的一个空档。如此姿势,手背左右两侧便免不得要贴上岑鬼两手的肌肤。
这是尉迟玹第一回在清醒着的状态下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岑鬼的温度,很冰,很凉,就和书籍卷宗中所描述的鬼魂一般形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尉迟玹觉得心中似乎有些失落,但是为何失落,却又不得而知。
无法细想、逃避细想,专注于眼下的一切,尉迟玹将握着刀柄的手收紧了些,就连指尖的伤口都毫无保留地贴紧在了刀柄上。
伤口刺痛,却足以令尉迟玹不再分心。
接下来,难以置信的场面发生了,蝉丸果真安静了下来。便连周身环绕着的符文布条、精血红光都悉数收敛了,但这把刀却并未陷入沉睡,而是低沉的,颇有规律地鸣响着,像极了呼唤与低诉。
岑鬼尝试着松开了手,蝉丸也未再有逃跑的打算。
“这可当真有趣。”一直在旁观望的月鬼忍不住出声感慨,“古物认主本就十分罕见,可是阿剑那家伙却说可以让尉迟试上一试,眼下看来,这刀当真像极了是特意为尉迟所锻一般,还是由阿剑那家伙亲自锻的。”
说着说着,却又摇了摇头,自觉话中有些纰漏,“不过尉迟眼下是个活在十四国的生人,阿剑那家伙却是上古之时便活着的剑痴,二人之间并无交集。我记得蝉丸的铸剑师是被叫做兮照吧?那应当也不是阿剑。如此看来多半只能是巧合了......”
可又觉得今次的事应当不会只是巧合,如果当真没有蹊跷的话,剑鬼又为何不肯现身?是以问了一句,“说来......阿剑那家伙,有说过自己生前的名讳吗?”
岑鬼闻言嗤笑一声,知道月鬼的疑心病又犯了,看眼下这个问法,八成是已经怀疑到了剑鬼头上。
不过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岑鬼倒也已经习惯了月鬼的多疑,同时也坚信剑鬼不会加害自己,所以面对月鬼的疑问,岑鬼选择了用反问代替回答,“阿月你这家伙问了这般多,不是也没同我们说过你生前的名讳吗?”
月鬼便将双手环抱胸前,歪了歪脑袋,笑答道,“我原本可是妖怪,妖啊,是不需要名字的。”
岑鬼释然一笑,也不再纠结于蝉丸被尉迟玹驯服一事,反正在他看来,无论过程如何的曲折,如何的没有逻辑,如何的不讲道理,只要结果是好的,便也足够了。而且自己出手的本意也只是想要将蝉丸送给尉迟玹,眼下蝉丸既肯认主,倒是省去了自己不少气力。
这般想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尉迟玹身上,直将后者小心抚摸蝉丸的模样望入眼底,忍不住会心一笑。
笑容浮于面上,恰被抬眼看来的尉迟玹撞见。
尉迟玹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刻意忽略了心底蔓延开来的荡漾,不露声色地冲着岑鬼点头以示感谢,随后若有所思地去看天际的红月,忍不住、免不得地去怀疑此刻的心情是否已被月华误导。
......自己怎可能会对一个男人的笑容动情?
一定只是错觉罢了。
尉迟玹尚在心中天人交战,另一边,岑鬼已经收敛了笑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尉迟玹的脸上挪开,转移到了月鬼身上,同后者说起了正事,“阿月,结界收了吧。”
月鬼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出声提醒道,“记得先附回尸体里,结界一撤,保护尉迟和伊波居民的结界便也撤了,你的鬼气可别影响了周围的活人。”
岑鬼双手一拍,回想起了原来还有这茬,若是月鬼不提醒的话,自己可就当真忘了。
月鬼凉凉地笑了一声,眼看着岑鬼走向卫渊的尸体。待后者附了回去,重新站起,方才打量着卫渊的皮囊,出声问道,“卫国就要举办年关请神了吧?这般一闹,衣服甚的还能留下?八成也该烧没了吧?你准备如何进行下去?”
岑鬼抬手掸去头发上的羽毛,闻言勾起嘴角,面上笑意颇为自信,“大爷我自有办法,年关请神绝不会因为这种琐碎而中断,到时候阿月你也会来看的吧?”
月鬼点了点头,笑得别有深意,“看,自然要看。打从卫国建国以来,每一年的年关请神我都不曾错过。”
“这一回,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万鬼之王,究竟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