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放着俄罗斯歌曲《喀秋莎》,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安忆情托着下巴,听的入迷,不得不说,这首歌真经典,传唱了几十年,经久不衰。
叶阑墨的目光看了过来,“小五妹妹,你喜欢听歌?”
“我就随便听听。”应该要搞个录音机啊,但这也是奢侈品。
一曲听罢,安忆情跳下椅子要上洗手间,叶阑墨有些不放心,陪她过去。
至于叶元白,还在吃着甜品,让小王警卫看着他就行。
大手牵小手,自然而又和谐。
经过方韵那一桌时,方韵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妒恨,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安忆情进洗手间,她也要跟进去。
叶阑墨眉头一皱,扬声说道,“小五妹妹,有什么事你尽管大叫,我就在外面。”
方韵不禁气苦,这是防着她?
对她如此无情,却对别的小姑娘如此呵护,鲜明的对比,能不让人心生怨恨吗?
她就是气不过!
安忆情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她连人贩子都不怕,还怕一个中二少女?
洗手间里只有她俩,室内的空气静悄悄的,谁都不开口说话。
安忆情上完厕所推门而出,就见方韵在洗手,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洗手台边有个小板凳,安忆情踩在上面,拧开水龙头,嘴里哼着儿歌。
“水龙头开的细,小水滴笑嘻嘻,,小朋友把手洗,,冲冲手打香皂,,手心手背要搓到,搓洗指缝不能少,小手洗的真干净……”
守在外面的叶阑墨听着轻快的歌声,嘴角弯了弯。
安忆情跳下小板凳,方韵忽然撞了她一下,害的她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抓住把手站稳。
方韵冷哼一声,高傲的一扭头,视而不见的擦身而过。
安忆情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无聊?
她也懒的多计较,轻快的走出去,叶阑墨很自然的迎上来,牵起她的小手,配合她身高,慢慢的往前走。
“小五等会想去哪里玩?”
安忆情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友谊商店进得去吗?”
这年代的友谊商店是专为国际友人和海外侨胞同胞开的,里面的商品应有尽,进口的都有。
叶阑墨有些意外,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能进,你想买什么?”
安忆情软软甜甜的笑,“我就转转,一直觉得那个地方神秘兮兮的,想开开眼界,回去好吹牛呀。”
据她了解,友谊商店只收侨汇券。
叶阑墨发现她年纪虽小,但跟她沟通很顺畅,没有什么代沟。
“行啊,等会叶哥哥就带你去。”
相比叶大哥这种谁都能叫的,他更喜欢叶哥哥这个称呼。
安忆情从善如流,立马换了称呼。
“叶哥哥,你放暑假的时候带小白来我们岛上玩,我家就住在海边,海边有渔船,每天都会带回来好多海鲜……”
真是个机灵鬼,叶阑墨嘴角微微勾起。
一道怒喝声猛的响起,“站住。”
叶阑墨第一时间挡在安忆情面前,微微蹙眉,“方韵,你又想干什么?”
方韵手指着安忆情的鼻子,一脸的愤怒,“你,把我的手表还回来,你这个小偷。”
安忆情翻了个白眼,还有完没完?
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欺负?
叶阑墨深感可笑,“方韵,你太过份了,欺负一个小孩子,你怎么好意思?方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方韵举起空无一物的手腕,义愤填膺的怒诉,“我的手表是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名牌,特别珍贵,是我最喜欢的,片刻不离我身边左右,可就在刚才,我洗手时弄湿了衣袖,就将手表摘下来放洗手台上……可一会儿功夫,手表就不见了。”
她妈是外事部门的,经常出国,家里的好东西也最多。
这一番动静吸引了一起的小伙伴,纷纷跑过来。
叶阑墨跟他们都是认识的,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的还是同一个大院的,关系还可以。
他很优秀,是别人家的孩子,大人眼里完美的好孩子,但为人妥帖,行事周全,大家都不排斥他,反而挺喜欢他的。
“那关小五什么事?”
方韵气势汹汹的说道,“刚刚就她在,没有别人,手表只能是她拿的。”
安忆情扁了扁小嘴,很是委屈,“叶哥哥,我没有拿。”
叶阑墨摸摸她的脑袋,眼神很温柔,“乖,我相信小五是个好孩子。”
这孩子心高气傲,根本不屑那些下三烂的手段。
他越是这样,越刺激方韵,更想将安忆情踩在脚底下,让她丢脸出丑,“叶阑墨,你要包庇她吗?”
叶阑墨神色不变,气定神闲,却透着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强势,“她是我罩的人,谁都不能动她。”
他带出来的人,岂容别人羞辱?
方韵气的脸都扭曲了,“哪怕是跟我们所有人对着干?哪怕是跟我们方家闹翻?”
她是天之娇女,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唯独在叶阑墨身上栽了跟斗。
叶阑墨眼神一凛,“无端的指责一个人,是不可取的行为,方韵,适可而止吧。”
明明是同辈,但他从容沉稳,又强大,相比之下,方韵就像个要不到糖果哭闹的孩子。
“我的手表必须找回来,否则没办法跟我家里人交待,这样吧,搜身吧。”
“搜身?”叶阑墨的眼晴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么羞辱的行为她怎么说的出口?
方韵眼神亮的吓人,声音高亢无比,“对,想证明她的清白,那就搜身。”
安忆情微微蹙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如此执着……
她忽然想起刚才那一撞,心里紧了紧,不动声色的摸过所有的口袋,忽然,小手一僵,口袋里何时多了硬硬的东西?
故作无事人般将手插入口袋,是手表!
妈蛋,方韵就是那个时候将手表偷偷放进她口袋里?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查觉。
她想抽人的心都有了,好贱。
方韵的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见她脸色不对,嘴角勾了勾,快意万分。
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叶阑墨面沉如水,浑身气压很低,“不行。”
这是打他的脸!打叶家的脸!
叶家如果连客人都护不住,那就是大笑话,谁都能踩一脚了。
方韵冲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几个字,侨汇券。
侨汇券对普通人来说,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但对方家来说,太容易了。
同伴们大为心动,为了好处纷纷帮腔。
“赶紧搜吧,马上水落石出,我也想看看真相是什么。”
“别一味的护着,谁知道这丫头是什么底细。”
“叶阑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方韵的手表丢了,让她搜一下身怎么不行了?你不会是怕搜出来,面子上过不去吧。”
人多声势壮,方韵底气更足了,“叶阑墨,你是你,她是她,她偷东西跟你没关系,她本来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手脚不干净……“
安忆情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些人的长辈都是泥腿子出身吧,凭什么就看不起乡下人?
”阿姨,你祖上是哪门子高贵的城里人?世代都是高官?当的是民国的官,还是清朝的官呀?“
方韵的脸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狡猾的丫头,“你胡说什么,我爷爷奶奶爸妈都是革命同志,出身贫农……”
这会儿想起这要命的阶级论,谁敢不要命的给自己扣一个前朝高官的帽子?
安忆情一派天真的问道,“城里的贫民吗?叶哥哥,城里的贫民手脚很干净吗?”
“她不干净。”心太脏。
方韵气的浑身发抖,她哪里不干净了?“叶阑墨,你再不让开,就是跟我们所有人作对。”
叶阑墨稳稳的站着,不肯让步,“小五不仅是我的客人,也是我们叶家的客人,谁想削我们叶家的面子,就是我们叶家的敌人。”
方韵僵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其他人也不敢再蹦哒,得罪了叶家得不偿失。
冷秋眼神闪了闪,站出来娇娇柔柔的说道,“表哥,姑姑可不承认这一点,她说了,这只是一对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父女俩,她可瞧不上哦,表哥,叶家可是光明磊落的人家,别为了这种人伤了颜面。”
一个人体小炮弹扑了过来,冲到面前,恶狠狠的瞪着冷秋,“表姐,你欺负我不够,还想欺负我姐姐,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姓冷,别总是以我们叶家人自居。”
这世上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表姐,没有之一。
冷秋根本没把一个小孩子当回事,她会来事,会哄人,嘴巴甜,哄的冷雁将她当女儿般疼爱。
有冷雁撑腰,她有十足的底气。
“表弟,你呀,就是太好骗了,谁给你一颗糖,你就能跟着别走,你被骗了一次,怎么还不长记性啊?”
她一副大姐姐的语气,恨铁不成钢,却将叶家最忌讳的事情翻了出来。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叶家不爱提,别人也当不知道,她倒好,当众说出来。
叶元白的小脸一白,心中的恐惧被唤醒,身体微微颤抖。
四周的人更是指指点点,极为鄙视叶元白的智商。
走在街上,也能被人骗走,太愚蠢了。
安忆情眉头一皱,极为不耻这位冷秋的为人,有这么捅亲表弟刀子的吗?
更何况,小白还是个孩子呀。
这女生品行实在不行。
叶阑墨一把抱起自家弟弟,眉眼冷峻极了,动了真怒,“冷秋,从今天开始,你们冷家的人都不许进我们叶家的门。”
他悍然护弟,绝不姑息。
敢当众插刀叶家人,谁给她的勇气?
冷秋如被晴天霹雳砸中,脸色苍白如纸,又惊又怕。“表哥,你说什么?”
一定是她听错了,表哥不会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否则怎么跟小姑交待?
叶阑墨轻抚着小白的脑袋,满眼的疼惜,他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冷秋倒是挺敢的。
“对了,我妈手头没几个钱,别总是去骗吃骗喝骗穿,姑娘家的要点脸吧,冷家穷的养不起女儿了吗?”
这一巴掌打的又狠又准。
现场一片哗然,这是撕破脸的架式了。
这才是真正的叶阑墨,平时温煦得体,一旦惹到他,那将是毁灭性的全方位打击,这样的人谁敢轻易得罪?
这正是大家都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冷秋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以她的家庭条件是供不起的,但有冷雁供着,将她打扮的光鲜亮丽,大家也就忘了她本来的出身。
要知道,冷家祖祖辈辈都是山里人家,要不是飞出一只金凤凰,带着他们一起飞出山沟沟,还在山里挖野菜呢。
这些年冷家沾了叶家的光,得了不少好处,改头换面,整的像帝都出身的权贵,特别端着。
冷秋能被这些大院子弟接纳,不就是背后有叶家吗?
可她倒好,心态飘了,真把自己当成叶家的大小姐,连叶元白也敢欺负了。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冷秋面色通红,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晕倒了之。
但她不能晕,得自救,她咬破舌头,才让自己清醒些。
她故意摆出一副无奈又伤感的样子,“你这么看不起舅家,你妈知道吗?小姑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说,会很伤心的。”
安忆情看在眼里,眼睛瞪的老大,哟,还挺会演戏的。
这么绿茶,难怪叶元白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
叶阑墨可不是叶元白,他心性成熟坚毅,看人看事眼光精准。
他在同辈中的声誉也很高。
最关键的是,他是叶家的继承人,代表着叶家。
“你去说吧,说破天,你也休想踏进我们叶家的大门一步。”
冷秋只是想刷一波方韵的好感度,多沾点光,多弄些侨汇券,再秀秀自己的存在感,让大家都知道叶家继承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却没想到把自己栽了进去。
她楚楚可怜,含泪说道,“我们是亲表兄妹。”
叶阑墨早就对她不满,装的比谁都无辜可怜,其实,心思多的要命,心还坏。
“在你羞辱小白,伤害小白的那一刻起,你什么都不是了。“
他如果不站出来表态,那谁还会看得起叶元白?只会拿他取乐嘲笑。
别人会认为,叶元白还不如一个表小姐有地位。
表妹和亲弟弟,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你们都听清楚了,以后叶秋若再打着叶家的旗号捞好处,叶家一概不负责任。”
他已经厌烦替他妈,替冷家收拾烂摊子,趁机将两家割裂开。
每次冷家一有事,上门找他妈哭一哭闹一闹,最后都得让他出面兜着。
冷秋又惊又怕,小脸都吓白了,但绝不承认是自己嘴贱惹祸。
她还找了一个借口,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表哥,你是为了这个小偷,连亲表妹都不要了,传出去,叶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叶阑墨心中越发不喜,“我们叶家的脸面,由我维护,至于你,姓冷。”
叶元白眼睛闪闪发亮,他听不懂太多的深意,但有一点懂的,哥哥在维护他,开心。
“哥哥,她以后都不能上我家欺负我了,是吧?”
他开心的蹦起来的样子,让叶阑墨心生怜意,“对,再也不会有人弄坏了我们家里的钟表,却诬陷是你干的。“
我却,大家都惊呆了,没想到冷秋是这种人。
“哇”一声,叶元白抱着哥哥的腿,嚎啕大哭,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原来,哥哥是真的相信他,太好了。
冷秋如被冷水从头浇下,一颗心都冻住了,拼命解释,“我没有弄坏钟表,表哥你不能找这样的借口害我啊。”
她没把小表弟放在眼里,但一直挺怕这个表哥,整一个笑面虎。
她曾经想在他身上占点便宜,但每次都被挡了回去,哪怕她搬出冷雁这个靠山,都没什么用。
她平时不敢惹他,但这一次失了分寸,犯了叶阑墨的逆鳞,直接被打趴下了。
叶阑墨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绝杀,不会留下后患。
“你没有良心,吃我们叶家的,喝我们叶家的,穿我们叶家的,却转过头欺负我们叶家的人,你真当我爸一点都不知情吗?”
不是他太狠,而是冷秋太会做戏,凭着一张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骗倒了不少人。
索性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看她还能骗谁,要是还有人上当,只能说明太蠢,不值得同情。
冷秋的身体摇摇欲坠,心神俱乱,摇头痛哭,“不,不是这样的。”
冷家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力气培养,一心想让她嫁入高门,走冷雁的旧路。
冷家能出一个带飞全家的冷雁,自然也能出一个家族荣耀的冷秋。
这些年,冷秋做的很成功,沾了叶家的光混进了小圈子,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好几个男生都对她很有好感,明里暗里的求爱。
她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一派温柔端庄,倒是挺受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