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骆抽完第三?只烟时,明?栖醒来一次。
她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四周都是想要将?她推下?悬崖的人,从梦里惊慌失措的醒来,可身边却是空荡荡的。
“哥哥。”她一手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朝着空气喊了下?,声音带着哭腔。
被这声“哥哥”拉回了思?绪,闻骆将?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回头应她:“我在。”
房间很?大,闻骆站在落地窗前,隔着并?不算遥远的距离,传来一声令人放心的“我在”,明?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颗悬在空中的心脏终于回到?原处。
她几?乎不可抑止地流出了眼泪。
黑暗中,感官无比敏感。
空气里传来鞋子在地面的摩擦声,紧接着,床头那盏台灯泄露出暖黄色的光晕。
闻骆半跪在床沿,抬手捧起她精致的小脸,拇指轻柔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
“做噩梦了?”他声音也很?轻,仿佛一直在关?注这位随时可能惊醒的小朋友。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明?栖微微偏过头,躲过他的手掌,反倒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用鼻音瓮声瓮气地回了句:“嗯。”
闻骆安慰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的怀抱永远宽厚温暖,像是一堵巨大的墙,挡住许多许多的悲伤。
明?栖偷偷将?眼泪蹭在他的胸口,小声说道:“我梦到?好多人拿着刀子逼我,质问我凭什么这么有钱。”
回想起这个有些怪诞的梦,她抽了抽鼻子:“然后我说,有钱的是我爸和闻骆,你去?找他们吧不关?我的事。”
闻骆打断道:“嗯?”
明?栖抬头,目光落在他的鼻尖,懵懵地反问:“什么?”
“没事,”他嘴角微勾:“你继续说。”
这倒是符合小公主的行事风格,永远有人给她遮风挡雨,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潜意识里都是和自己无关?。
明?栖想了想,似乎更难过:“然后他们说,都是你爸和闻骆的钱,你凭什么享受这些?”
“我说,我是他们亲密的人啊,我不享受谁享受,他们互相看了看,就要把?我推下?悬崖。”
在这场梦里,有钱就是原罪。
明?栖理解不来这个逻辑,甚至感觉这个逻辑隐隐动摇着她的世界观。
于是,她松开闻骆,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发问:“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闻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像是高中时代的老师,认真思?索关?于同学们提问的人生问题。
良久,他捏了捏她的指尖,拖着她回到?现实。
明?栖用一种渴望救援的眼神?看着他。
闻骆的眼神?微敛,有从未有过的严谨,声音朗朗道:“七七,我是你的丈夫,共享我的财产,在道德和法律上都是合理的。”
他顿了顿:“我们可能比很?多人都幸运,可是这份幸运是祖祖辈辈经营来的,你如何使用这份幸运都不可耻。”
是啊,她没有违反任何公序良俗,甚至还一直在用自己的名义做公益。
她没有什么错。
明?栖嘴角悄悄往上翘了一些,说道:“那我可能比你还要幸运些。”
“嗯?”闻骆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明?栖抓着他的胳膊,身子向前探去?,在他唇上一吻。
“因为,”她声音微微上扬,胸腔里像是有一整个乐队敲锣打鼓:“我还拥有你啊。”
拥有你,是幸中之幸,是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天上掉馅饼还要幸运的事情?。
像明?栖这样,在家人的簇拥和朋友的关?爱下?长大的小孩子,永远不会有千回百转的拧巴心事,连喜欢都能说的格外好听。
本来是要闻骆哄人的,现在他却发现好像被明?栖哄的更开心些。
他伸手环住她。
“我也很?幸运,”他说:“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情?话永远动听,明?栖像只小蜜蜂一般欢快起来:“那你能陪着你的小幸运睡觉么。”
她声音有点娇气:“我还是有些怕,需要你在我身边。”
她这样说,闻骆简直不想松开她,大掌在她背上安慰似的摩挲着:“嗯,我一直在你身边。”
目的达成,明?栖又开始龟毛起来,凑着鼻子从他颈肩闻到?胸口,嫌弃似的捂住鼻子:“你抽了多少烟啊,赶紧洗澡!!!只有洗了澡的男人才配陪我睡觉。”
“洗了澡的男人?”闻骆眼神?微寒。
明?栖掀了下?他的衣服,检查一下?:“不然呢?”
闻骆将?人扑倒,又抬起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膛,认真纠正?道:“只能是洗了澡的闻骆。”
明?栖:“……”
这就是传说中该死的占有欲?
好在成熟的男人能将?自身情?绪收发自如,并?且体贴别人的情?绪。
闻骆只抱了她一会儿就去?洗澡。
剩下?明?栖一个人,她还是不太敢上网,生怕看到?网络上的言论,只好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
是娱乐频道,还在报道什么业内看好的新戏开机,女主角是盛时烟之类的。
等到?闻骆洗好出来,明?栖早就乖乖躺好,被子盖到?胸口。
见他没穿上衣,索性翻了个身,脑袋枕着手臂,眯着眼睛看他。
闻骆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骨架很?大,身材颀长,又肩宽窄腰,人鱼线胸肌和腹肌一个不少,每块肌肉都在散发着荷尔蒙。
如果在网络上看到?这样的男色,明?栖绝对会分享给关?佳意一起品鉴。
但闻骆是她专属的,关?佳意注定看不到?了。
关?佳意真可怜,明?栖心里想,顺便又多看了几?眼,替关?佳意把?她的那份也看回来。
被色胆包天的小兔子盯着,闻骆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正?常套上睡衣,再然后——解开浴巾。
明?栖觉得,他似乎有意把?这步骤放慢了些。
她终于察觉了点儿不好意思?,悄悄将?被子拉过头顶,虚张声势地命令道:“要抱着我睡觉哦。”
“这就睡了?”闻骆声音里有些笑意。
“啊,”明?栖有些心虚,小声说:“我我,我今天都没有回家,妈妈……估计担心死了,早点睡,明?天、明?天回家看看。”
*
闻骆有没有抱着她睡觉明?栖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是在他的怀里醒来的。
两人吃了早饭,然后回明?家。
明?家和闻家毗邻,都是坐落在市中心的别墅群,叫悦澜湾。
这些年不断有劳动力涌入城市,江城住房紧张,就连“别墅”审批都限制了很?多,更别说在市中心建个别墅群。
不过,当年悦澜湾开盘伊始,社区户主就是非富即贵,到?现在几?乎也是各个行业首屈一指的大佬,所以无论市区如何开发,这块土地是十年如一日的没人动过。
闻骆将?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保安就已经通知明?家了,所以等两人到?了明?家前院,林岚一把?就将?明?栖抱住,又拉着手左看右看,生怕了她出了一点问题。
“宝贝……”林岚大概是关?心则乱,怎么看明?栖都不对劲:“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都饿瘦了。”
她就没好好吃饭一天至于饿到?肉眼可见的瘦么。
“没有没有!”明?栖赶紧疯狂摇了摇头,又给了林岚一个熊抱:“你看,我现在身强体壮着呢,都能跟闻骆掰腕子。”
闻骆:“……”
提到?这位她从头发丝满意到?指甲盖的女婿,林岚自然把?目标转向闻骆,连连夸赞:“还是阿骆会照顾我们七七,昨天我担心的呀,生怕七七想不开……”
林岚说起话是停不下?来的,身后明?文?贺咳了一声:“大冷天的在院里聊,也不怕你宝贝女儿感冒。”
“闭上你那乌鸦嘴!”林岚立马反驳回去?,然后拉着明?栖往大厅走,边走边说:“等会儿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明?栖:“啊?”
林岚:“你爸就管不住那张破嘴满嘴跑火车。”
明?栖:“……”
身后,明?泽吊儿郎当地拍了拍闻骆的肩膀,似乎表达了什么意思?。
闻骆紧抿嘴唇,没有讲话。
林岚这些年自学了珠宝设计和艺术,和明?栖较为一致地喜欢洛可可风,明?文?贺附庸风雅喜欢文?人字画古典韵味。
两人平时过日子也谁也不让谁,更别说在房间装修上。
所以明?家这几?个亿的豪宅,一间是金碧辉煌的洛可可宫殿,另一间就是屏风雕花水墨字画,公共房间刚好是整数间,林岚和明?文?贺各自装修各的,互不打扰。
所以,走在明?家豪宅里,就跟穿越似的。
一行人最后在林岚装修的会客大厅停下?。
得知明?栖和闻骆回来,林岚给明?栖准备了滋补的骨头汤。
一碗汤上飘着油,明?栖看了汤两眼,又看看闻骆。
闻骆不着痕迹得偏过头,跟明?文?贺打招呼:“叔叔,昨天的事是我思?虑不周。”
她又看看明?泽。
明?泽立马接闻骆的话:“哪里哪里,我也有责任。”
明?栖:“……”
林岚的厨艺,他们三?人可谓是有目共睹并?且从小到?大深受荼毒,根本没有人想承担这份痛苦。
三?个男人已经开始对昨天的危机公关?进行事后复盘,并?且追根溯源,寻找幕后推手。
这头,明?栖跟林岚斗智斗勇。
“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明?栖夸张道:“你就不关?心我的心情?么。”
林岚不搭茬:“宝贝儿,我觉得还是身体最重要。”
明?栖:“我昨天哭了好久好久,那群人太过分了,不过他们为什么要骂我。”
她顿了顿,看向明?文?贺:“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么?”
见到?乖女儿单纯到?至今都不知道事情?真相,林岚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栖看了眼林岚,又看了眼明?泽,最后将?目光放在老爹身上,又问了遍:“真的出事了?”
明?文?贺摇了摇头:“别瞎想。”
倒是明?泽眉毛一挑,“啧”了一声,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没型没款地说:“还真是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