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祁府大喜的日子。
整府的下人都在忙着。
林落一人躲在祁修的院子里的小厨房里,脸上沾了白面,在笨拙地揉着面。
她前几日被管家放出来,安排在祁修的身边,可是祁修忙着大婚之事,并没有再见自己。
在面团里包了很多糖,林落魂不守舍地揉着,她听见了喜庆的唢呐声。
将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糕点放进蒸笼里,林落便呆呆站在一旁等着。
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没有管着独自在小厨房里的林落。
倒是会有三言两语传进林落的耳里。
“你们说那哑巴一直在里面干什么呢?”
“谁知道啊,少爷吩咐过这小厨房我们下人不能随便进的,她估计在里面哭吧。”
“唉,你们说夫人会让她进门吗?”
“怎么可能?以夫人的性子眼睛里能容下她?算了算了,我们拿完东西便走吧,别管她了。”
“其实,她蛮可怜的……”
……
林落麻木听着外面的议论声,神情未变,等时间差不多了,她竟然也不带着护手的套子,直接上手去拿蒸笼,刚碰到蒸笼,手便被烫地缩了回来。
烫伤很疼,林落皱着脸带起护套,端下蒸笼,打开,在看见软成一滩的看不出样的糕点时,不禁笑出了声,很是沙哑。也不知是不是太好笑的原因,林落的眼里竟然打着泪花。
用烫红的手捏了一块糕点下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半晌也没有尝到一丝甜味,林落的神情忽然大动,将桌上的蒸笼推开,全部掉到了地上。
然后林落蹲下身子,抱住自己,无助地哭泣。
林落知道,自己在嫉妒,这是少有的情绪。
林落平复了很久,待不再悲伤,便擦汗眼泪,平静地打扫自己方才糟蹋的厨房,将所有糕点倒掉,蒸笼刷干净,桌子也擦了干净,最后擦了擦手,打开门,离去。
她今日还有一整个后院要打扫。
因为林落不能说话,她便在腰间别了一个小册子和一支细笔,有时候和别人交流便在上面写着字,偶尔遇到大字不识的人,那只能靠着滑稽的手势比划着。
那碗药并没有将林落毒哑,只是林落是真的不想再说话,她恍惚觉得,很累,她选择继续留在祁修身边,是为了防止他这一世走上歧途,恶化怨念。
他既然想要荣华富贵,权势尊耀,迎娶这一世的心仪之人,林落可以默默陪着他,看他一步一步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要不再黑化便好。
林落想,这几日祁修额间的印记应该淡了很多吧,毕竟他想要的,那个姑娘都能给他。
只是不知道,待他怨念消失时,凡人之躯的自己是否还要留在这一世经历生老病死。
前几世,每当邪祟要黑化时,林落好歹还能利用体内的神辉稳住他的怨念,可是,这一世,她没有了这个能力。
林落拿着扫帚,认真扫着地上的灰尘。只要手里的活不停,好像也不会太难过。
一阵热风吹过,地上的灰尘起,入了林落的眼睛,林落眯着眼,流着泪,鼻子一痒,咳嗽了起来,面色白了几分。
唢呐声停了下来,……他们应该要拜堂了吧。
林落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和他正式举办过婚礼,眸色一暗,林落摇摇头,苦涩一笑,继续扫着地。
当将院子扫完拔完草后,已经到傍晚了,林落擦擦脸上的汗,揉了揉自己的手。来到水井边,还要打二十桶水。
林落呼出一口气,任劳任怨地打着水,有几次没提稳,差点掉进水井里去。大厨房的下人来了几个,他们见林落娇娇弱弱的,也不忍心为难她,便几个大男人多来几趟,将水给挑了回去。
林落淡淡笑着,向他们表达谢意。
等人都走后,林落便随意坐在石阶上,天色已晚,可是林落还是将手掌上的几个水泡看得一清二楚。
微微叹气,林落从袖子里掏出祁修那日扔给自己的药,先将水泡戳破,然后两只手互相上着药,疼也只是疼一会。
瓶子空了,林落晃了晃,又倒了倒,算了,毕竟用了将近十年时间,再多的药,也该完了。
干了大半天的活,林落有些累了,她往石阶一边坐着,靠着冷冷的石墙,心里舒服些。
她想眯一会儿。
良久,林落的身后出现一个修长的男子,男子一身喜袍,额间莲瓣半黑半红,他直直看着林落单薄的背影,却迟迟不上前。
察觉到林落睡着后,祁修这才轻声上前,坐在林落的身旁,目光落在林落的手上,神色一顿,心中有着快意却也有说不尽的悲凉。
祁修看着林落的睡颜,忽然展开双臂,将林落虚抱在怀里,不敢再有大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人。
淡淡的清香让祁修渐渐冷静下来。
“我怎么了?”
――――
林落不知自己眯了多久,总感觉自己在梦中,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她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个人,余光瞟到一抹红色,面色一喜,转头看去。
却是身着一身淡红的管家。
林落身上被披着一件红色外衣。
管家自然看见林落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不过并不在意。
“天冷了,你若是累了,回去休息吧。”
林落拿下外衣,递到管家的面前:“谢谢你,穆青。”
管家看着林落手里的红衣,静默了一会,这才接过。
“不客气。”
穆青手里拿着外衣,送着林落,路过前院,见一群下人神色慌张。
那是祁修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