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什什么意思?”她被主子的话吓了一个激灵,眼睁睁地看着黎九捧着那两个偶人看了又看。然后把黑衣女偶的头给小心翼翼地拧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惊悚地看着她。
“头和身子间裂缝的连接处不对。这张脸,不是我母后的。”
黎九吐了吐舌头解释道,“卫宁焕将军曾经说过,我二姐黎锦,模样举止与母后极其相似。黎锦她虽然生在北疆,但单论长相,却是个活脱脱的江南美人,容貌白皙柔美。
可你看这个女偶的脸,虽然神态颇为年轻俏丽,但妆容华贵雍容,盘起的云鬓上珠钗步摇零落,不像是北凉王室的装扮。”
“那她…”
流月闻言也仔细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也对,北疆风俗与扬州不同。
如果是凉王后的话,那想必会是遵从北凉的风俗,上盘斜月鬓,长发束红绸,眉间坠一金缨。不会是这个偶人的模样。”
“你想问,那她究竟是谁?”
她抬起那个白衣女偶的底座。窗外明烈的阳光透过白海棠的树梢,透过层隔的陈物架,自福偶的裂缝间穿过,在少女的眼尾化为一道闪电状的光斑。
“有人拿走了她的身体。”
黎九轻轻说着,把底座与上身分开,竖在了食指与拇指之间,微微翻转着,喃喃自语。
“这衣上的海棠是白色的,底座鹤羽也是白色的…”
树上的白海棠就算开得再高再盛,最终结局却只有下坠。
而鹤,宁受九死拔羽之痛,终有一日也会魂归长空,追随金乌行车而返。
她指间的底座停住了,自海棠树上洒下的细碎阳光照在了一直笼罩在阴影之下的底座上。
底座侧的衣角鹤羽暗纹纷飞,在白泥瓷烧就的福偶陈旧发霉的底座下方,歪歪扭扭地用刻刀与红泥印上了一个字。
靖。
“这,这是…”流月愣了,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手肘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梳妆台上。
极轻的“啪嗒”一声响起,两人纷纷扭过头。只见梳妆台上的镜子被她那一下碰撞卡成了一个倾斜的角度,直直对着屋内正上方的东海蚌珠。
刹那间窗外阳光倾泻在了铜镜之上,黎九抬起头,只见那雕花的镂空蚌珠之间隐隐有什么东西一闪,纵横交错的奇怪纹路泛着光芒,顿时出现在了偏殿空余的地面上。
“…是鹤。”她低语了一句,随即拔出狼吻踏着梳妆台一跃而起,将那蚌珠连绳结带珠一同削下,稳稳落在掌心。
“主子,这恐怕是个机关图。”
流月跟惊风呆的时间长了,对这种东西极为熟悉,“我在古书上看到过,这种东西多用于谍者们传达军机情报。
在多层的镂空珠子内置一通体清透的琉璃球,内里可绘繁复的图纸。交战期间,只要每次更换扭转外部的蚌珠,两相合并,便可互通军情。”
她说着,顺着不语的黎九目光望去,不由得也呆住了。
黎九手中的蚌珠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里面的珠子,被之前的那个人拿走了。”她凝眉轻声道。
——
正午未到,黎九已经把流月给差了出去置办食材。
她自己则在公主府里随意散着步,嘴里轻轻地哼着缠着萧世离教她唱的小调子。
“白蘋白呦,向江边…”
她提着裙子,百无聊赖踮起脚尖,一下又一下地踩在回廊立柱斜斜投下的阴影缝隙之间,发出微弱地哒哒声。
偌大的公主府里除了绯红衣裙的女孩,竟然空无一人。原本温软宛转的小调被黎九唱得清扬欢快非常,她旋转着身子越跳越快,向前优雅地探出一只手臂保持着平衡,像是仰颈的鸿鹤。
长长的影子跟在她踮起的脚尖后方,每一步,都隐没在了高大立柱的阴影中。
“十三女,不得语…投掷骰子,远人归…!”
待唱到了这一句,黎九抬眸,恰巧灼亮的阳光未经海棠树的遮挡,直直晃了过来。
脚下就是弯折的回廊,她一个站立不稳,竟然向回廊内侧的流水栈道跌了过去。
“好险好险…”
少女及时收住了脚步,踩在回廊的边缘大喘着气拍胸脯,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石板。
“还是输了啊。”
她嘀咕着望向脚下那片阴影,立柱旁的阳光仅仅立她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可她还是没有碰到。
“罢了,就在这里等流月回来吧。”
黎九叹了口气,抬头看看隐藏在一片江南墨竹之间的院子。她几步跃过流水栈道,推了推并未关紧的门扉,溜了进去。
——
居然是姨娘的书房。
她把狼吻搁在一边,靠在屋内的竹椅上,来回打量着面前的屋子。
他们说自己和镇国公主相似,某些方面还是很对的。黎九默默无语地看着明显没怎么被人翻动过的书架,忍不住吐槽。
“私自借用姨娘的府邸,晚辈对不住了啊!”她向空中一抱拳,随后仰瘫在了椅子上,望着房梁发起了呆。
之前那个歪歪扭扭被红泥印刻的“靖”字,再次浮现在了她眼前。一黑一白的福偶弯曲着嘴角似是在笑,黎九不愿再想,把手挡在眼前,阖上了眼。
“阿离,如果现在是你在这里…会怎么做呢?”她疲累地喃喃自语着,似乎是要睡了过去。
门口不知何时大开着。正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女人华丽绰约的身影背对着阳光,出现在了门口。
她却并未进去,屋外竹影摇曳,女人只是把玩着腕上层层叠叠的金环镯子,弯了眉眼去看屋内阖眸沉睡喃喃念叨着心上人的红衣少女,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填了一些之前的坑咳咳,,忘记剧情的小可爱可以去重看一遍前三章(捂脸,就不说是哪一章了)
阿离下章上线!在线比拼最强大脑,大哥黎晟的死也会有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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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的屏蔽词真的有毒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