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沙沙作响,那侍女迷茫地睁着眼,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庭院外有几片营养不良的发黄新叶被风吹下,打着旋儿缓缓掉落,却不见了眼前红袍雪领的少女。
风从院前穿过,黎九她早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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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个个说的轻巧,我如何知道对错?”黎见撑着额头,看着讲述完了当天角斗场发生的事,在下方立着的流月和惊风。
“你说小八他重开百人阵捕捉雪原狼入场角斗,私下开设赌场,如此重大的事…怎么我却没听一个在场的百姓听说过?”黎铛跟着缓缓打了个哈欠,靠回旁边的椅子上。
那些愚民是不会开口的,黎虹自从出事之后,早就一手银子一手铁鞭,把前来闹事的几个领头的给轰了出去,甚至还放狼咬死了好几人。
至于自己这边,自打流月出了红瑶院往正殿走后,已经有府里的亲信飞速给她通了信,告诉她了这个消息。
黎铛当下正卧在榻上,喝着一碗精煮过后的瘦肉粥,闻言放了白瓷的勺子细细思量了一番,心中一闪,连忙披着衣服出了寝殿,招手叫住了刚刚打水回来的一个瘦小侍女。
“黎九她还在院子里吗?”她问道。
“回殿下,九殿下她刚刚还在府外问起您呢。”
那个侍女不敢隐瞒,连忙放了水桶说道,“她还说什么八殿下如何疯了,还有…”
“够了。”黎铛懒得再听下去,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带我去三哥那里。”
于是她匆匆赶来时,正好看见黎九家那个小侍女随着黎见进了正殿说着什么,连忙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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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铛说完,接着将手搭在座椅扶把上,扭过头,朝一旁的黎见笑得波澜不惊,“三哥,都说奴婢随主子,我那妹妹打小嘴里便讲不出真话,你可是知道的。”
“那这个死沙城的奴隶呢?”黎见看着她,又看看闻声而来的诸位将军,问道,“他之前可不是黎九手下的人,这又该怎么说?”
“死沙在几十年前就被外敌所灭,剩余子民皆数被关入了城内的奴隶场里,任贵族射猎。”
黎铛并未惊讶,反倒是目光缓缓地注视着站在下方的惊风,捧起一盏从侍女阿玳手里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答道,“那些人恨我们,所以因此而撒谎,也是应该的…惊风你说对吗?”
惊风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漠然开口,“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自出生起就是在奴隶场长大,是贵族角斗时手里的一块筹码。
你们当年怎样,于我而言,没有干系。”
“没有干系?”黎铛忽然笑了起来,紫裙之上她的眼神冷厉,“啪”地放下茶杯朝他喝道。
“那你如今为何要帮着小妹家的侍女说谎?!
啊…前几日我就听铸剑室的领事说经常看见你与这小侍女偷偷摸摸地去看铸剑师们冶炼兵器,不知是在偷偷摸摸谋划着什么。
三哥,这两人皆是外人,非我胤然子民…怕是其心不轨啊。”她朝黎见情真意切地开口。
“我们没有!”
流月站在他身边急道,微微上前了一步挡在惊风面前,脸色苍白地争辩着,“惊风要去铸剑室,是殿下早就允了的,我们没有偷偷摸摸!”
“好一个没有偷偷摸摸!”
黎铛见流月在台下突然如此举动,当即眼中一喜明白了什么,又急急掩了下去。
她手臂上紫纱扬起拿一指点着他们两个,白净的脸上蹙了眉,显得颇为冷厉。
“我刚刚就觉着不对,既然是这死沙的奴隶要去铸剑室…你身为小妹的贴身侍女,平日里不跟在她身边好吃懒做也就罢了,居然还跟着一个外族奴隶在铸剑室中观剑?
荒谬,你一云州女子怎会对冶炼兵器有意,两位究竟是观的是剑,还是想寻一隐蔽处私混偷情?你当我凉王府是什么地方!”
“我…”
流月万万没想到她会拿出这事来说,怀春少女在众人面前突然被戳中心事,顿时又羞又恼,尖了嗓子开口,“我是在帮他疗伤,他在角斗场受了伤…需要有人照顾!”
“疗伤?”
她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反倒是笑着问向流月,“区区奴婢而已,你是看不起府中内医还是怎的,一个奴隶的外伤…还轮需要你这医理不通的黄毛丫头动手?
莫非,少男少女春意萌动…你说是疗伤,实则疗上了榻,也说不定?”
“九儿身边一个个的带出来的,都是尽些什么玩意儿。”
黎见闻言也冷了脸,“连手底下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和男奴勾搭在了一起,简直有辱门风,倒不如赶了去勾栏花巷里,还能发挥点余热。”
流月愣了,她听见周围的人群里隐隐有几声偷笑传来,呆呆地回过头。
身边是围成一圈,眼神冷漠而嫌弃的侍卫与诸位北疆老将们,流月惨白着脸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些人看向自己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注视着一块…一块散发着恶臭的抹布!她刷地红了眼眶,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殿下,只要有证据就可以了吗?”惊风低了头,看着在他前方不远处抽抽噎噎的流月,轻声开口。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那日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