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完了啊?”
——
胤然城外,黎九停了马,冲霍延笑道。
“霍老将军既然还有事,那九儿就不耽误了。”她坐在马背上朝霍延微微下拜,冲跟在他们身后的流月惊风使了个眼色,就打算进城。
“霍将军!”
萧世离看着霍延一骑快马就打算走远,忽然开口喊道。
“我请您帮忙的事,一定要记得了。”
“哈哈…当然!”霍延回过头爽朗一笑,扬鞭催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那我们之后见!”
众人进了内城,一路都是嬉闹笑骂。
黎九这几日往返于雪原之间,一路以来都骑在马上颠簸累得半死,嘴上的俏话也就少了些。
“阿离,你要不要歇一会儿啊?”
她刚刚和流月骑在马上,在城内互相比了一大段路程。此刻趴在马背上半死不活地抬起头,去问自从进了城之后,便一直默默无话地跟在自己身边的萧世离。
江南贵族毕竟与北疆子民不同,多乘马车,他这身子又不是什么强健的体魄。黎九见他好几次拒绝了流月几人提出的赛马事宜,只当他是累了,便好心问道。
“主人。”他浅浅地回了一句,认真了脸色看她。
“哎,我在呢。”她见面前的少年眸色暗涌,心下了然一片,知是他又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便弯着眼睛软软地应道。
“我一直在这里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打马靠了过来,朝黎九弯了身子,语气极轻而坚定地开口。
“殿下倘若有一日,在这府里再也寻不见我…请一定不要难过。”
“阿离!”
黎九穆地扭头,回想起他在城门外与霍延的对话,不由得心下发冷,又惊又怒地看向他,低声喝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是奴想要干什么。”
少年依旧是保持着那个微垂下身子的姿势,似乎是并不觉得辛苦似的,低声笑了笑。
“…您知道的,我一直都相信主人。”
他清冷隐忍的眸子看向黎九,在阳光下居然隐隐透露出几丝杀气来。
萧世离抬起手,似乎是要抚摸面前少女被风吹乱的长发,却堪堪忍住,硬是停在了半空中。
还有很多机会,他想。
他如今是北凉九公主榻上的玩物,是名叫阿离的无籍奴隶。
他要忍住,他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去为自己的九儿挽起那袭长发。
萧世离望着面前仍旧愠怒惊惧地望着自己,举止间却已经隐隐显露出倾城之姿的女孩,笑了笑,再度开口。
“等到那个时候…您应该知道,要去做什么。”
——
角斗场地下的刑房里淌了满地的血污,黎铛披了紫貂披肩,半依在院里侍女们特意搬来的短榻上,在远处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中浅浅地阖了眼。
她的脸上泛起了因熟睡而产生的酡红,远远望去,竟似是修罗战场之外,有奢丽贵妃卧于帐中醉眠不起,美得骇人又惊心动魄。
黎虹刚刚用完了穿骨的钢钉,来这边取烧得通红的琵琶锁,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嗳…小六你用完刑了啊?”黎铛睡眠极浅,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迷蒙着睁开眼向他这边望去。
紫貂的披肩从她的肩头滑落,半露出里面的香肩。黎虹皱着眉,仅看了这睡相极其不老实的四姐一眼,便冷着脸扭过头去,将手底的那群侍卫飞速赶走。
之后才疾步走到她面前,蹲在黎铛面前,一把将她滑落的披肩遮了上去。
“…痛!”
兴许是黎虹太过着急,手下没收住力,她的肩头被擦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片红印,衬得皮肤愈发地苍白了。
“抱歉。”黎虹低低开口,又听刑房的女管事急急从后方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再度开口。
“宁恩没熬住,刚刚已经死了。”
“死了也好。”
黎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反正是一个没养熟的白眼狼…我们要的东西拿到了就行。”
“宁恩果然是骗了我们。”
黎虹看着那张被火烧掉将近一半的奴籍条子皱了眉,冷笑了一声。
“不过…如果黎九手下的那个阿离,当真是这萧家的养子,那她这事情可就严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