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说笑了,我的东西由我来管教,还是不劳姐姐费心了。”黎九走上前来,看着她握着的手腕一瞬,又想了想笑道。
“再说了,霍老将军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没什么心思再见到你了。”
她说着,便推开了侍卫阻拦的长刀,径自从正朝三哥方向走去的黎铛旁擦肩而过,头也没回。
黎九路过时,眸子望向前方漠无表情地低语,“四姐想告便告,欺负下人算什么本事?”
黎铛:呵呵。
果然是踩到对方尾巴了。黎铛扭过头,冲着小妹掩唇,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
那个奴隶果然在她心里地位特殊,她默默地想着,妒心倒是没了之前那么厉害,反而生出几分带了歹意的好奇来。
那个阿离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回忆起了萧世离望向他时,清秀容貌上那双深如沉墨的眸子,还有苍白得吓人的脸色,不由得一边与黎见娇笑着闲聊,一边暗暗思索着。
…江南男子。她握紧了腕上那处淤痕,没有说话。
她是难产而生,又早了产期多日,体质娇弱易病不经风吹,远远不如同胞的这几个年纪轻轻便可骑马打猎的兄弟姐妹们强。
眼下这处淤青何时能好,恐怕还得等专门的府内私医拿了调配好的软膏细细试上几天,才能知晓。
“…也就是黎虹他昨晚将此事告知于我,我才知晓。”她抬眼,继续朝黎见细细讲着昨日角斗场发生的事。
却唯独掩去了黎虹私开百人阵,只是讲了黎九干涉规则,当众劫走了一个奴隶。
黎铛头上簪钗摇晃眸色如水,微垂了眼睛一派楚楚可怜之相。
早知那奴隶身上疑点众多,就该好好留在自己院里,多用几道刑的。她垂了的眸里杀意骤现。
黎九害她和小六在角斗场难堪,她必要加倍还回去。
“三哥,父王与大哥都不在胤然了…独独只留下了我们兄妹几人守这北疆。
我们,可一定要同心啊…”黎铛喃喃地开口,抬手轻柔地握上了他的手腕,微笑着说道。
“这事待我得了空,亲自去问小六和黎九。”
黎见皱了眉,“北凉的角斗场,是与凉王府同等的地方。九儿平时也就犯点小错也就算了,绝不能容许她在那里胡来。”
——
黎九摆脱了黎铛的视线,拔腿就往杂务房跑。
她一路上撞到了端着刚刚做好的绫罗衣服,往今景院方向去的侍女阿玳,连忙擦身过去。
倒是对方“啊”地惊叫一声,手一抖,手里拿着的衣服掉了一地。
黎九烦得半死,在阿玳骂骂咧咧的尖叫声中扭头便跑,拐进了一旁的一个肮脏小巷里面。
她还没走近,就被远处呛人的气味晕得一阵脑袋疼,只得捏了鼻子踮着脚尖,单手提了衫子,从那堆泼洒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的泔水残羹上踩过。
杂务房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挂了个歪歪斜斜的无字牌匾权当是标识。
凉王府的旧衣杂物和各色垃圾几乎都是从这个地方清理干净,然后顺着通往府外的下水道,一统去了外面。
她走近之后听见里面传来声响,又见门口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看守,索性一个翻身,从旁边的垃圾箱上跳上围墙,偷偷猫在一颗大树上去看。
穿着粗布黑衣的中年男领事正一边拎着个鞭子,一边冲几个刚进来的奴隶大声教育道。
“你瞅瞅你们都是什么些玩意儿,一个个的,跟那儿干嘛呢?吃闲饭吃到王府来了?
瞧瞧你,对,说的就是你!
后面靠墙那个,刚刚跟人打架是吧?老子打外面街上就听见你那声音了…还装,打坏了东西你赔的起吗!”
黎九默默地看着靠在墙边,脸上挂了彩,望着天上乱飞的大雁发着呆,完全没听进去的惊风,忽然很想直接掉头就走。
“还有你!”他一见这一番话完全没有被对方注意到,心知这是一位难缠的主,索性放弃了。
然后他又往旁边地上狠狠抽了一鞭子,指着混在人堆里,听他骂人听得昏昏欲睡的萧世离嚷道。
“断了腿就能消极怠工了是吧?断了腿就能祸害我手底下的小姑娘了是吧?
长得俊不是你的错…出来了就憋祸害人,你是个奴隶,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