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庄楉帮着打掩护,周哲打工之路进行得很顺利,尤其当周妈妈知道,对方是出了名的尖子生之后,就经常让周哲什么时候带他来家里吃饭。
庄楉倒是爽快,“随时都可以。”
“可以你个头,露馅怎么办。”
庄楉现在养成了每天来店里写作业的习惯,周哲有时候路过,还会听到他在背单词,也会看到他就着燕窝啃炸鸡。
今天下雨没生意,店里提前打烊,周哲拿着拖把,使劲划拉桌子底下的泥脚印。庄楉今天穿着条五分中裤,裤腿阔阔的,两根细腿晃来晃去。
周哲弯着腰,眼角忽然瞥到了什么,“那粉唧唧的什么玩意?”
“我的内.裤。”庄楉很认真地说。
“……”
外头雨还在下,周哲去拿店里的伞给他,庄楉在位置上打电话,脸色忽然变得慌张。
“怎么了?”周哲问。
“我妈妈发现我们的事了。”
周哲没明白,“我们什么事?”
这时店门被推开,一个短发女人走了进来。她长得相当漂亮,薄而锐的唇角,气势汹汹的漂亮。
虽然只见过一次,周哲还是认出这就是庄楉的妈妈。
庄妈妈一把扯起座位上的庄楉,像是在抓一团稻草,不过庄楉十足的死气,垂着面条似的胳膊,实际上跟一团稻草也没什么区别。
她就这么拖着庄楉出了店门,从头到尾,都没看周哲一眼。
这种有意的无视,更像是在传达某种敌意。
周哲更加不明白,“我怎么了?”
“不,都是我的错……”隔天来了学校,庄楉跟他解释。
原来他也是瞒着家里出来的,用着差不多的烂借口,去老师家补课。
庄楉妈妈每天晚上沉迷搓麻将,也没怎么顾上查他的岗。事实上,压根就没想起来去查。
“那怎么就发现了?”周哲问。
“胖了10斤,被看出来了。”庄楉很失落。
周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反正他已经笑了,笑完才想起来问,“这就是你说的,我们的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指,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周哲说。
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对方看起来更失落了。
体育课上打篮球,庄楉和他一队,这家伙拿到球也不传,只顾一个人猛闯,打完球又一个人走开了,摆明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周哲在楼道里堵住人。
庄楉埋头吃刚买的冰棍,一口一嘎嘣,就是不理他。
周哲最烦这种什么话都憋肚子里的人,自己不高兴,弄得别人也不愉快。
“看着我!”周哲板住他的下巴,逼他往上看。
庄楉其实并不矮,只是素日里总低着头,看不出个头,这会站直了,也就比184的周哲矮上稍许,并不显得多柔弱。
和他的妈妈一样,他的嘴唇也是薄薄的,棱角分明,只须稍微勾起,就会透出一丝嘲讽。就像现在。
“我以为你明白……”庄楉看着他。
“明白什么?”周哲不想跟他猜谜语,“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
“我喜欢你。”猝不及防的。
庄楉仰着脖子,怕他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这次是英文。
Iloveyou.
他的声音松松懒懒的,像是可乐杯里,不停炸裂的小气泡,又像是阳光下,被子里缓慢膨胀的棉花团。
周哲脑子也有些发胀。
空无一人的楼道,唯有过堂清风。
在这份突然降临的静谧里,少年挣开他的手,迅疾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够清楚吗?”
他的嘴唇被冰棍冻得冰冰的。
像落下的一片雪花。
然而对周哲来说,无疑是一场天崩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