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按着一九九八之前那个速度，三十多个橘子得吃到下半辈子。
林牧为了节省时间，橘子一个接一个地剥，一九九八这边一个还没吃完，下一个已经在“流水线”上等了，他在无形的压力下越吃越快，最后终于做了一件奢侈到丧心病狂的事，把整颗橘子一口闷了。
数不清的果肉颗粒在嘴巴里爆开，满满都是酸甜清香的果味。
可能他对酸味不太敏感，只觉得这种酸甜比例恰到好处，完全就是心目中新鲜水果该有的那种味道，堪称水果中的典范，甚至把之前那颗炒种子（瓜子）比下去了，好吃到令人感动。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一九九八觉得自己差点儿就要哭了。
终于，最后一颗下肚，他像木棍儿似的杵在那里，眼神明显发呆，一会儿舔嘴巴，一会儿揉鼻子，一会儿拍肚皮，静几秒，然后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饱嗝。
地下室里音效超群，他被自己吓得一愣，然后咂咂嘴，看着林牧嘿嘿一笑。
活像个二傻子似的。
凌成尧从旁围观全程，表情虽然风平浪静，但脸色却像灯光秀似的，很是转了几轮，看着林牧给一九九八剥橘子，而且剥个没完没了，他脸色越来越黑，到达峰值之后又开始由黑转白，在林牧有始有终，把最后一个橘子也替别人剥好的时候，那脸色不止白，甚至还透了一点儿心如死灰的意思。
看起来仿佛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可奇怪的是，当一九九八把橘子全部吃完，一连串饱嗝打得春雷滚滚，他的脸色也像换季一样，明显有了回暖的意思。
倒不是凌成尧善于接受事实，把他从危险情绪边缘拉回来的，其实是两道最简单的算术题。
林牧“送”给一九九八的橘子=0+1-1+37-37=0
而林牧“送”给他的橘子=0+1=1
最终结果0比1。
众所周知，1比较大。
所以是他赢了。
在一九九八欢快热闹的打嗝声中，凌成尧隔着衣料，摸了摸藏在身上的橘子，又看向林牧，虽然此刻嘴角弧度依然紧绷，但眼看着就要酝酿出一抹笑意。
林牧等一九九八一串饱嗝打得差不多了，才朝他伸手，“拿过来吧。”
一九九八刚要开口，被一肚子“橘子汽水”顶着，当即又嗝了一声，大脑缺氧地张了张嘴，“啊？”
林牧看他现在这样儿，其实自己也觉得雇佣童工吃橘子不太厚道，原地倒退成幼儿园老师，近乎慈祥地说：“我问你橘子籽儿，就是种子，你刚刚吃出来的那些，拿过来，我数数到底几颗。”
“哦……”
一九九八把橘籽儿捏在掌心，拳头攥得紧紧的，整只手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像招财猫爪子似的，轻轻落在林牧手心儿，配上一脸吃到大脑缺氧的天真呆滞，看起来居然有点乖巧。
林牧接过种子，顺手在他头顶一揉。
小孩子果然要憨厚（傻）一点才比较可爱。
旁边，凌成尧嘴角弧度一秒从暖春回到寒冬。
心里飘过一道灵魂拷问——他为什么没有这样揉我？
色令智昏，一向优秀到挑不出毛病的帝国二皇子大概有点儿昏君潜质，眼下思考问题完全不考虑客观条件，以他的身高，就算林牧想对他做一点小动作，首选也是捏脸，其次弹脑嘣儿，摸头这种事，完全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一点儿都不划算。
林牧摊着手数种子，和一九九八之间大概相隔两步距离，凌成尧从侧面靠近一些，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而且下意识地放松了站姿，没那么挺拔，总体高度也降了两三公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试图引起林牧注意。
然而林牧手里抓着一把贵货，是完全没心思注意危险人物这个“赔钱货”的，数了两遍橘籽儿，18颗，平均两个橘子才一个有籽儿，比想象的少点儿，但这数还挺吉利的。
祖国南方人民过年的时候喜欢买棵橘子树摆在门口儿，取个谐音大吉大利，这玩意儿种出来就算不吃，摆在那里迷信一下好像也还可以。
那就留着种吧。
林牧思考完毕，莫名觉得右半张脸有点儿发烫，视线一转，果然看到凌成尧在旁边看着自己，目光直勾勾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是又要干嘛？
凌成尧嘴角勾着略显刻意的弧度，见林牧终于注意到自己，紧绷的唇线稍稍一松，刚准备开口，林牧就猛地一转视线，又看向一九九八，“走走走，继续爬楼梯吧，你腿儿行吗？”
一九九八捶捶胸口，“我肯定行啊！没问题。”
两人身高合适，林牧双手按在一九九八肩上，半推着他往前走，同时留意听着背后危险人物有没有提什么奇葩要求，还好，那家伙只是在后面跟着，半个字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