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让人变得腐朽,”崔珩望着盈盈碧波,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便是换了一个人上来,即便刚开始他甚至是一心为民的,可久而久之会不会变,谁又可知呢?”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他崔珩在其中如此斡旋筹谋,求的不过是公平两字罢了。
帝王的权术和私欲,他熟读诸子百家,又岂会不知?
“可我们所做的,并非无用,”他话锋一转,“加速那该腐烂的东西腐烂,戳破那结痂的伤口流脓,即便那二张能将自己的危机化解殆尽,可在那个人的心中还是会大不如前。”
还有什么比夺走那人最信任之人的信任,更能摧毁她的心志呢?
“景麟,你究竟是怎么了?”裴素见他始终恹恹的,心下有些担心,“前阵子不是在舒茂那见了姮娘吗,莫非她有什么不妥?”
“凤沼,你说女人为什么会变心呢?”崔珩的手始终梳理着小白鹤的羽毛,他的动作虽然温柔,可是神态却异常疏离。
“什么意思?”裴素跳了起来,“姮娘该不会是变心了吧!这怎么可能,就她那温吞的性子,当初你胁迫她与你一起块儿,花了多大的精力,又怎么能去了宫中那三两日就全抛诸脑后了?总之我是不信的。”
崔珩总算笑了:“我自然也是不信的。可偏偏却成了真,我这几日苦思冥想推演了各种情况,却都无果,想来想去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所以你这些日子称病在家就是琢磨这事情?”裴素只要想到如今朝廷各方势力闹得如火如荼的,可这位始作俑者的郎君竟然是关起门在琢磨这点儿女情长的事情,就觉得忧愤难当。
“罢了,你说吧,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装作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
“除非是她发现了连我都不知道事情。”崔珩的言语仿若梦呓,“我自知待她所有种种,都问心无愧,她必定不会因为眼前的这些事实而对我翻脸的。只有可能是连我都不知道事情,那么就只能是前尘往事了。”
裴素自然不知道崔珩口中说的前尘往事究竟是什么,可也体会到此非寻常事尔。
“可如今她在宫中,如若她变了心,你也不能同她说什么,且经过了这么多事情,那个张之易现在视你为眼中钉,你该如何自处?”
“所以明日我就会上朝去。”崔珩张开双臂,让小白鹤在他的怀中舒展开洁白的双翅,须臾一声鹤唳,白鹤毫无预警地冲上了云霄。
就在张之易忙着为武周氏遴选男宠的时候,神都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一桩匪夷所思的谶言。
异星凌空,女主空亡。
不过短短八个字,却已经足以让紫薇城大乱了。
非但是张家兄弟,就连玄灵子、绿珠儿皆被召唤而来,跪在迎仙宫中,一脸惶恐。
“不是说这妖星之事,只有你们门派才知道吗?如今为何坊巷都有传言,莫不是就是你们自己泄出去的?”武周氏一脸震怒。
“陛下恕罪,”玄灵子连忙叩首请罪,“妖星之事,确实只有臣门派中人所知,而此门派千百年一脉相传,如今到我这仅我一人,兹事体大,绝无可能外泄的,不知这谶言是从何而来?”
“是南市马市上的一匹母马,诞下了一个怪物,那怪物像个肉团,长着人脸,口不能言,身上刻着这八个字,生下来之后便死了,如今那尸首还在大理寺中。”张宗昌冷着脸说道,“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如今那贩马的商户已经畏罪自尽了,调查来调查去是个无头案子,但是臣觉得这一定是有心人所为。”
“正是因为这事一眼就能看出是有心人所为,才惹人心惊,”张之易道,“此人费这么大的心思布了一个明显露破绽的局,恐怕是想让我们知道他知道妖星之事,为的是把这背后的古怪地弄清楚。”
“五哥,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圈套?”张宗昌道。
“陛下,”张之易向武周氏启奏,“此事看起来非常蹊跷,臣担心此不过是投石问路,想刺探宫中的底细罢了,所以切勿在此时此刻着了他们的道,如今之计,最紧要的是彻查,此是谋反大事。”
武周氏眼神闪烁,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她的视线最后落在大殿角落那一言都未发的绿珠儿身上:“谶言说,你这颗妖星出世,便会让朕空亡?你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绿珠儿惊惧地不能自己,她匍匐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异星凌空,浑仪监的监生就能得知,历朝历代异星之事不知凡几,实属平常,可异星与妖星并不一样,奴恐怕正如张大人所言,此不过投石问路而已,请皇上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