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无睡意。
上半夜还算平安,除了几声野兽的叫声并没有其他动静。
过了子时,一道若有若无的歌声自远飘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入了各人的耳中。
说也奇怪,那些本来是睡意全无的人瞬间沉入了梦境。
歌声撩人,咿咿呀呀仿佛是戏子登台,声音婉转,百折千绕。
崔珩眉目一凛,往侧身看去,裴素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真是糟糕,看来自己低估了这摄魂术的威力。
他连忙起身往外,却见姮娘的屋门大开,再往里面看去,她的床榻上空无一人,而另一张榻上的杜蘅则也是昏睡状。
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天际黧黑,天边飘荡着一丝妖冶的瘴雾之气。
姮娘正跌跌撞撞地往府君庙旁的林子里走去,她神情恍惚,脚步虚浮,以为自己又出了窍。
不知不觉便又到了山边,月光清冷,洒在她的身上,地上显露出一抹影子。
她望着那抹影子出神,慢慢地停下了脚步,耳边的歌声越来越来越响亮,无一不诱惑着她继续前行。
影子?秋风猛地刮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打了个寒战。
她行走怎会有影子?
莫非她……
姮娘猛地醒了过来,她惊觉自己并不是出窍,而是自己走了出来。
四面孤寂,耳边的歌声骤然停了下来,换成了野兽的低吟。
这是哪?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一点月光模糊辨认。
她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却猛地撞到了一堵硬物。
“你乱跑什么?”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便有一双臂膀将她揽进带着寒意的怀里。
“景麟?”那是熟悉的声音,让谢姮顿然安心。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她的头埋在他的怀中,刚想往下说,就被掩住了嘴。
“先回去。”崔珩在她的耳边低语,不由分说地将她往回拉。
苍茫的山野,银色的月光下,两人渐行渐远。
待人影悉数消失,几道身影骤然现身。
他们皆黑衣蒙面,看不清五官。
“大人,他们走了。”一人稽首回禀,是一道女声。
为首的那人身形高大异常,凌厉的眉眼闪过一丝阴霾,久未启唇,似是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有意思,放了这么久的长线,咬钩的居然是他。”
崔珩将姮娘领了回去,又将各屋的灯烛皆点燃,众人这才自恍惚中苏醒过来,围到了大寮房中。
崔珩脸若寒冰,对裴素说:“传令下去,我们连夜就走。”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崔珩对张道人问道:“你说曾经请崔府君降神,府君大人说这失踪案与前头来的人有关系,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便只有我师兄至元师兄知道了,可是他也失踪了呀。”
“这府君庙里最后一个失踪的人是不是就是你的至元师兄?”
张道人点了点头。
崔珩的脸色越发阴郁:“这失踪案,你切不可再追查了,除了这府君庙,你还有别处可去吗?”
张道人摇了摇头:“贫道乃留侯门外弟子,本就孤身一人,师父羽化后才来的府君庙落户,除了这里并无别庙可去了。况且这失踪事兹事体大,若不能水落石出,贫道实在心有不甘。”
“既如此,你与我们一同去神都,离开这里吧,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东渐,就让他去我舅爷爷那同你一起住下吧。”
崔珩已有决断,并不愿有任何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