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是?我?表叔承办的,我?看到了你的名字,就在外面等你,没想到你出来得?这样快……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是?我?挑的时机太差了。”
“那天回去之后,我?以为一切就这样了。但?是?五月份去南城项目考察的时候,我?在一家手工店里看到了挂在门廊上的娃娃。”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视线别开,“当时第一眼我?就想到了你,就做了一个,但?是?字洇开了,就又做了一个。做完不知道怎么给你,就碰碰运气挂在了你睡觉的地?方。”
“过了半个学期我?去看,发现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别人拿走了还是?怎么样。前几天知道你收到了,我?真的很高兴。”
越晚在海量的信息里哑了好半天,才慢慢地?挑拣出一句话来说:“原来娃娃是?你自己做的啊。”
周随似乎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憋闷在心里几年的事情就这样,看似轻飘飘抖给了当事人。他喉头滚动了下,目光映着天幕的霞光,像一簇并不滚烫的火焰,点燃在越晚的面庞。
他笑了下:“这么多事你就听?到了这个?”
越晚咬咬嘴唇,视线放在他脸上。
她?眼睫翕动良久,才轻轻地?说:“对不起?啊……我?发现得?太晚了。”
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话都是?无力的,矫饰的。越晚似乎只能道歉,为周随的过去道歉,为迟钝的察觉道歉。
周随向她?招招手:“过来点。”
“嗯?”
越晚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凑得?更近了些。以为周随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唉,谁要你道歉了。”周随捏着她?的下巴,神色无奈地?盯着她?,“电影里男女主角到这步的时候该干什么了?”
“……”
越晚懵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脸被烧得?更热了点。
周随的身影要俯拢过来的时候,越晚把下巴从他手里撤走了。
周随当她?害羞了,便也不强迫,窝回了枕头间。只是?他脊背刚触到枕面,越晚竟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错愕的视线和未绮的余霞都在嘴唇相触的一瞬化作剪影里的一星光斑,消弭在暖风机呼出的风声里。
越晚略微抬起?头,声如蚊呐地?说了句什么。周随从上下唇的摩擦开合里读出来了。
“有时候,也换我?主动一回吧。”
*
第二天的时候越晚悄悄去看了杜宗田。
他被周随打得?受了重伤,又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到了头,整个人抢救醒后疯疯癫癫的,被送去了省精神病院。
越晚隔着玻璃看他,只觉得?罪有应得?。她?登记的时候发现,登记簿上她?居然是?第一个来探望他的。
想来也是?,他被学校公开了雇人行?凶的恶行?,现在又入室伤人,已经没有人愿意?跟他扯上关系了。
越晚隔着玻璃,不重不响地?敲了一下。
杜宗田跪坐在床上,缠满绷带的脑袋受惊似地?转过来。只漏出的一双眼睛。而最叫越晚吃惊的是?,眼睛下面一片,都是?狰狞的疤痕,蔓延进白色绷带里。
似乎是?大火燎烧的痕迹。
越晚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头先她?在家里见到杜宗田,应该是?用遮瑕之类的遮盖住了。现在才是?本来的面目。
她?对这道疤还挺怀疑的。
早年她?跟杜宗田几乎算不上认识,他又凭什么把伤疤归咎于她?的原因呢。
杜宗田见她?把脸贴过来,顿时凄厉地?怪叫了一声,从床上滚进角落里。
这可和要刺她?的时候,凶神恶煞的嘴脸大不相同。
“杜宗田,你还认得?我?吗?”
她?的指尖敲在玻璃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立刻有护士来制止她?,说精神不稳定不要刺激病人之类的。
越晚点头说对不起?,视线却依然不移地?盯着角落。
杜宗田没有别的反应,一米九的魁梧身躯瑟缩起?来,滑稽又违和。
越晚平淡地?注视着他。
终于,这种无形的挑衅激怒了杜宗田。他下意?识像野兽一样扑过来,口里发着嗬嗬的声音,剧烈拍打撞击着两人间隔的那层玻璃。
越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了几步,复又稳下心神,站定了看他。
她?凑过去指了指眼下,“你这里是?怎么搞的?”
护士匆匆进来给他打了一剂镇定剂。杜宗田的嚎叫声逐渐低弱了下来,眼神似乎清明了几瞬。
越晚隔着玻璃隐约只听?见零星的几个词,诸如“报应”,“祸害”,“可笑”之类没有具体指代含义的笼统词汇。
主治医师有些不耐烦地?请她?离开,“越晚小?姐,虽然您是?受害者,但?是?也不要对我?们?的病人再施加刺激了,可以吗?”
越晚道了声抱歉,转身离开。
她?往电梯走的时候,路过了楼梯间。余光无意?识地?暼见裴暨的面孔一闪而过,可对上的一霎,裴暨却见鬼了似的立刻往楼下跑去。
越晚心头一跳,当即踩着高跟鞋直跳三级台阶去追他。
“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