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介道:“现在就走。”
小流忙摆手道:“大人不可,去我师父那里路途崎岖。我刚才挨了板子,屁股痛的厉害,无法骑马前行,我需养好伤再走。”
程无介皱起眉头道:“你何时才能养好伤?”
小流想了想道:“估计后日便可。”
程无介沉下脸道:“后日不可,你现在就回去养伤,最晚明日辰时便出发。”
“明日辰时?”小流看了他一眼,见他语气强硬不容拒绝,不敢再拒绝,只得勉强道:“那好吧,就按大人的意思做,我明日辰时便出发。”
……
安排好小流的事后,程无介没有回程府,而是来到了自己的茶坊。
昨晚未休息好,今日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已是头晕脑胀,身体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直接去了二楼,往榻上一倒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眼前出现了一位女子,此女身着淡蓝色衣衫,五官秀美,身形轻盈娇弱,女子正用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打量着他。
程无介见到此女先是一愣,紧接着喜极而泣,呼喊着扑上去:“珠玉,是你吗?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女子面色冷静,一言不发,只是慢慢后退,任他奋力追赶,却无法近其分毫。
程无介沮丧的停下脚步,道:“珠玉,你还在怪我,对不对?当年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实在无能为力。”
女子的眼眸里慢慢被哀怨笼罩,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珠玉,不要走……”程无介伸手去抓她,却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他猛地从榻上坐起,怔怔的盯着门口,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子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是一场梦,却真实的如同刚刚发生过一般。
“珠玉,你不记得我了吗?二十年前你我就是在这里见的面。这些年,我每日驻留此处,就是希望你能回来。”他口中喃喃道。
事情回到二十年前。
当时他和珠玉,还有公孙影是同乡,他和公孙影都钟情于珠玉,但珠玉后来却嫁给了公孙影。
后来他和公孙影一同进宫成了太医,珠玉也跟随公孙影到了京城。
后来公孙影因为用药大胆,惹怒太后,被囚禁还未行刑之时,珠玉曾哭着找到程无介,希望他能在太后面前解释几句,还公孙影以清白。
当时两人见面的地方就是这间茶馆,只是茶馆的主人不是他,名字也不叫珠玉茶坊。
那是程无介已开始讨太后喜欢,如果他能在太后面前说几句公道话,也许公孙影便可以免去此灾祸。
但他却不想如此做,他对公孙影娶到珠玉一直心怀嫉妒,对公孙影身临此祸,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他表面上答应了珠玉,却在太后面前说了一些公孙影暗中投靠段贵妃的坏话。
太后本来就和段贵妃势不两立,听了更是震怒,于是又跑去先皇面前哭诉了一番。
先皇为了早日平息这场风波,立即招来行刑官员,命其将公孙影推出去马上斩首,片刻不留。
公孙影就这样冤死在了大牢里。
他死后,珠玉伤心欲绝,几次哭得晕厥过去。
程无介赶去安慰,借机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承诺愿意娶她入门,并照顾她一生。
但珠玉对公孙影一往情深,心里根本容不下他,又见他不顾公孙影尸骨未寒便来提亲,对其冷眼相对,并令下人其轰出门外。
程无介碰了钉子,无奈只得回到自己的住处,打算等她冷静后再去劝说,想着她一个弱女子,在京城无依无靠,撑不了几天便会向他屈服。
但两日后等他再次来到公孙府时,却发现那里已是人去楼空,珠玉不知去向。
他不甘心就此罢手,私下开始多方打听寻找,但却始终未有她的音信。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思念,在珠玉失踪的一段日子里,程无介茶不思饭不香,差点相思成疾。
后来为了寄托思念之情,他干脆盘下了和珠玉见面的那家茶馆,取名叫珠玉茶坊,只盼望着有一天她能再来这里和他相见。
转念二十年过去了,珠玉渐渐被他遗忘,每日来这里坐坐只是为了寻找片刻的清净。
如果不是因为茶坊的名字中有珠玉二字,他已经很难把它再和珠玉联系在一起,甚至都忘了她的模样。
如今他几次被逼入绝境,突然又想起了珠玉,那清丽可人的样子又开始触动他的心扉。
尤其是她那双哀怨的眼神,里面的无奈和心酸和竟和他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人生无常,也许珠玉已经不在人世,佳人已世,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正一个人哀伤之时突然听管家来报:“老爷,段夫人求见。”
程无介慢慢缓过神来,心里纳闷,她突然来访是为了何事?不过转念一想,她来了也好,自己正好有些话想对她说。
于是道:“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