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上?车赵胜男追了?下来,她说:“小暖,你今天?不该说那?样的话,也?不该挑拨我爸和?马姨的关系,你知道的马姨是?为?了?你好。”
亦暖没力气说话,萧奕寒接过话茬,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暖暖没有父母,这些年她读书?全靠自己半工半读,她的彩礼为?什么要给小姨,再者,母亲的房子已经被她卖了?,怎么,还不够?”
咄咄逼人的话萧奕寒很少说,这一次说的不留余地。
赵胜男无?理可辩,只无?奈叹了?口长气,她想不清事情为?什么会成这样。
昨天?马梅还对她说希望亦暖能回来,今天?却成了?一盘死棋。马梅自己下毁的棋局。
她依稀间记着小时?候转眼便能看见亦暖痴痴望着马梅背影的可怜样,如?今,她对马梅只有冷淡,比外人还要冷上?几分,大概是?真的死了?心……
这个夏天?很热,光是?站着人已经出了?一身汗,心里头被燥热的空气影响,窒闷得厉害。
她问亦暖,“我们单独说几句可以吗?”
萧奕寒在赵家时?的冷冽消了?些许,他知道赵家只有这个人和?最小的弟弟对他的暖暖有几分真心。
亦暖拉了?拉他。他低头对上?她干干的眼睛,他的唇没有预兆落在她眼睛上?,额头上?,她的眼睛颤动得厉害,心跳乱了?节奏。
“去车里谈。”他说。
她们进了?车里,他把空调调到适合的温度,像个尽忠职守的守卫守在车门外。
“柳玉兰当上?了?教务主任。”赵胜男开门见山的说。
对柳玉兰,以前她有多尊敬,现在就有多厌恶。
刚才萧奕寒说了?她只有五分钟,她讨厌萧奕寒的专制,霸道。但亦暖没反对,她只得遵守。
“我知道。”亦暖坐在车窗边,侧头看穿窗外。
萧奕寒直挺挺站在外面,像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墙,为?她挡住外面风风雨雨。
“戴欣蕊父亲最近高?升成G市市委.书?记,邹可馨今年大学毕业,在青禾中学实习,范红艳今年毕业保送国外传媒大学,戴佩然?订了?婚,对方是?个兵二代。”
赵胜男大概说了?这几家人的近况,她有一点没告诉亦暖,本来以邹可馨的能力是?不可能进青禾中学的,一个月前,不知是?谁改了?本来的入选名单,这才有了?她,还有戴欣蕊父亲也?是?一个月前才升的市委书?记。
亦暖没说话,手捏的生紧,用了?全身力气克制着情绪。
凭什么那?些做尽坏事的人永远高?枕无?忧,受老天?眷顾,受害者却要活在阴影里受人诟病?
亦暖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总喜欢让幸运的人一直幸运,不幸的人一直不幸,明明从来没做错什么,可偏偏,从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苦难都?往她身上?倒。
车里静默半分钟,赵胜男斟酌着,诚恳说:“小暖,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些,同样没办法狡辩这些年赵家和?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但马姨也?有她的难处,你……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些,不要总往回看,你要学会向?前看,已经发生的事谁都?没办法改变,我们不能被过往栓住……”
亦暖始终看着外面,她的眼里只有外面的人,等赵胜男说完,她问,“你觉得你最痛苦的是?什么?”
没等赵胜男说话,也?不需要她回答,她自顾自说下去,“考试不是?第一名,语文差了?几分,今天?吃的饭菜不合口,还是?零花钱不够用?我六岁就开始想今天?要吃什么才能活下去,怎么样才不会饿死,不会被打死。为?了?找到她,我走了?爬了?几百公里,乞讨着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她却说她是?我小姨……我从来没做过,说过害人的话,偏偏每个人都?巴不得我死,我不说话,不争不抢,以为?这样不妨碍所有人,便不会被抛弃,可你们怎么说的,怎么做的,你们说我孤僻,阴沉,性格怪异,说我小偷,打我,欺我,辱骂我……我是?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当你们的出气筒,当你们辱骂的对象?”
亦暖回过头看她,她的眼神是?虚无?的,没有一点光彩,可光是?看着,赵胜男已经要窒息。仿佛被本多床棉被压在身上?。
亦暖嘴角噙着笑,笑得讽刺,“是?不是?所有欺我,辱我的人都?有难处我就得乖乖受着,说也?不能说,怨也?不能怨?”
“赵胜男,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对我说过什么?你说我抢你妈妈,说我偷你东西……明明那?是?我的妈妈,怎么就成了?抢?明明是?你自己借我的手机怎么就成了?偷?往前看?你让我怎么往前看?我每天?一闭上?眼一堆人在我脑子里吵啊,骂啊,打啊,我只要一睡觉梦里全是?冰,全是?水,我被泡在阴冷潮湿的水牢里压抑到死……我也?想死,可我又在想,我凭什么要死,明明是?你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受罪?我不会死,我要好好活着,我要让欺我,辱我的人遭到报应。”
每一字仿佛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清晰明了?又沉重,最后一段话说完她像个被逼疯的人冷不丁笑了?起来,眼角笑出眼泪,她不在意擦去。
她把随身带着的包打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账本,账本里夹着一张银行卡,把东西交给赵胜男。
“劳烦你把这个给她,以后我不会回赵家,请你们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她平静说下决绝的话。
话落下萧奕寒开了?车门,五分钟到了?。
赵胜男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赵家,赵家楼下她的丈夫正等在那?里。
亦暖交给赵胜男的账本是?她这些年在赵家花的费用。每一笔账目怎么来的,具体时?间,地点,数目记得一清二楚,而那?张银行卡是?账本上?的总费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赵家,这个困了?她八年的地方,她以后再也?不会来。等解决完G市的事,她也?不会再回到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
亦暖坐上?副驾驶,车子缓缓启动,驱离赵家所在小区,在小区外面停下。
车里静下来。
亦暖手拽着安全带,视线放在一个地方许久未动,过了?好一会儿她问,“你怎么知道赵正义是?校长?”
她的嗓子很干,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争吵。
萧奕寒倾过身子,把她拽紧的手分开,掌心红了?一片,有月牙形,有安全带勒出的痕迹,“玄关处摆着奖状,上?面有写。”
他轻轻摩擦她红了?的手心,温声说,“别总伤害自己,我会心疼。”
因为?低头,他的头发抵着她的下巴,她手动了?动,放在他短而硬的头发上?,“奕寒。”她在叫他名字,带着茫然?。
“嗯。”
萧奕寒忍着不适,放松了?身子,头低着,任由?她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