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临,深邃的山谷隐藏在漫天星辰之中,银河下是灿烂的烛火,璀璨了整个天地。
偌大的空地中央耸立着一巨大的木柱,柱子笔直似朝天冲去,最顶端升着一束火把,而空地周围早被各色灯笼占据。
妖怪们许是在人间待得太久了,所以盛宴里存了些人间的玩意儿。
比如那各色各样的面具玩具以及灯笼,正摆放在摊面上,而另一边像是与那些沉迷在人间物件作对一般,全是些粗犷的妖兽才有的。
比如那东面墙角正摆放着几百年前,蛇怪蜕的皮,都发臭了,熏得经过的妖怪慌忙捂着鼻子匆忙走过。
而另一处酒香四溢,不是人间的清酒,而是猴子们亲手所酿的猴子酒,还有些瓜果横七竖八的躺着。
这些摊面旁都看不见妖怪的踪影,毕竟妖怪又不需要以贩卖东西为生,之所以摆出这么多物件,不过是为了增添一些俗气,那么妖怪呢?
跳舞的有之,舞剑的有之,就连栖灵树上谈情说爱的妖怪也正情意绵绵。
纪驰君从密地出来后,一路未停,直直的来到了这盛宴处,黑衣在这烛火中少了几分鬼魅,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缓步从外侧走近,眼眉仍然平静,可眼中映照出的灿烂却使得他添了几分精神。
衣衫如纱般轻柔,随风而动,周遭某些妖怪奇怪又带着点畏惧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许久。
纪驰君想着定然是狼族被灭的消息传了回来,这些个妖怪估计是有些害怕他的行事作风。
他心里浅笑一声,正好行至贩卖面具的地方,取了个金色面具往身上一覆,隐藏了身上的戾气,身子微动,人已溜到人海茫茫中。
人海中的妖怪大都保持着凡人的形态,穿着艳丽的服饰,面若桃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而在人海尽头,那一点燃了火把的木柱下更是人声鼎沸,大多数的妖怪正翩翩起舞。
纪驰君眯着眼带着笑穿梭在这人群中。
那一黑羽毛所织就的面具在他脸上恍如并不存在,也得多亏了面具的帮助,来往的妖怪并未再如之前那般惶恐,热闹的气氛快要掀上天庭。
人群像极了拥挤的河流,河流朝着前方涌去,四周的轻笑声在纪驰君的耳朵里就像被噤了音,他镇定自若的朝前方走去。
却发现迎面走来,一戴着黑羽面具的男子向他走来。
男子气质如冬风凛冽,向他走来时似平地卷起了大风。
“这面具很配你。”
他走到纪驰君的面前,微微弯腰,视线在纪驰君的脸上流转,眼里有些痴迷。
倒是纪驰君伸手将他往外面一推,冷冷的回应道。
“席承仪,离我远一点。”
席承仪摇摇头。
“一见面就把我往外推,你可真是狠心,不过……”他顿了顿,从身后拿出一用植物编织的花环出来。
花环只有手腕大小,根部以幼嫩的常青藤为基底,拇指大小的深红色蔷薇则穿插其中。
纪驰君孤傲的瞥了一眼,而后轻哼一声。“男子之间,送什么花。”
而后衣衫浮动从席承仪的身旁走过。
席承仪也不介意,低低笑了一声,便又跟在纪驰君的身后。
“当年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花很相配,俊俏又孤傲。”
这花环是席承仪亲手编织,只是因为这两种植物的特性,使了点法术,使根茎更为软滑,花朵更为细小。
“我现在的模样当得起俊俏二字?呵,滑稽。”
纪驰君嗤笑一声,扬起的下巴线条更为明显,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了年少时的稚嫩,俊俏的脸庞日渐消瘦又黑气缠身,哪里还能用俏字形容。
席承仪因他的话一哽,而后笑了笑。
“你在我心里从未改变。”
说话间,二人已穿过无数人群,快要到中心时,天空突然放出轰隆一声。
二人抬头看去,见已是烟花满天。
不知是哪家的妖怪贪恋凡间的俗气,置办了烟花,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天上漫开,闪烁成星。
纪驰君喟叹一声,便欲接着往前行进,却觉得肩膀处一重,已有人凑近他的耳侧说道。
“好久没有抱你,你是不是都快忘记我了。”
而后腰肢一紧,席承仪已从他身后环抱过来,他应还是笑着的,因为二人脸颊贴得太近,呼吸声在纪驰君的心跳声中越发清晰。
听着席承仪温柔的埋怨,纪驰君先是心里一紧,而后装作满不在乎道。
“我看当年没抱我,你不也过得挺自在。”
席承仪埋进他的肩膀处,听此又是低低一笑,笑声带动着纪驰君的心跳以及他掌心密密麻麻的汗渍。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又何须再告诉纪驰君呢?
难道这些年他过得不好,纪驰君就过得好吗?
这一瞬间,天际的烟花似在为他二人奏乐,掩盖掉周围的喧闹的人声。
而穿过这些人群,在人群的尽头还有几人正互相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