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床榻上空无一人,棉被被推挤到一侧,有些凌乱,枕头正斜斜的摆放着,枕头下的那本青面白底的书籍,也正露出一个小角。
席承仪眼尖,一眼就能瞧见那本书籍。
这本书沈成弘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他有些好奇,走上前抽出这本书,刚翻开第一页就见‘元以修’三字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手一哆嗦,书籍落到枕面上,那只凶神恶煞的老虎正瞪着双眼盯着他。
片段如水翻涌而来,有些模糊的细节突然在席承仪的心里展开,元以修这人,他第一次听见,便是在那日陆掌门与众位师叔交谈时所闻。
原来在父羽山时黄旬提起的叛逃的人正是元以修。
可纪驰君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纪驰君分明不姓元,难道从一开始,他说的姓名便是假名?
席承仪看着书页发呆,他没有再往下翻看,而是转身走到窗户旁,倚靠着墙壁,四处张望。
但见山中有白光浮现,似有人在山中做着什么,可这堂庭除了他二人,哪里还有其他人?难怪他到了白昼总是困意倦倦。
席承仪自认自己的情绪一向冷静,但他这个二弟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向他讨债。
每每一落到他的身上,席承仪就有满腔的情绪不能发作。
他白衣飘飘,被风吹得鼓起。
回头看去,枕头上躺着的那本书,正乖巧的回望着他。
席承仪抿了抿嘴唇,右手召出飞剑,从窗口处一跃,朝着白光消失的地方飞去。
平日里他极少来这山林间,是以有些分不清路,在山林间穿梭了一会儿,方才听见水声,低头看去,雾气蒙蒙之时,有人正舒适的倚靠着。
那人本是低着头,也不知是太过舒服,还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他抬起头来,视线正好与踩着飞剑的席承仪相对。
他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不解的歪了歪头,席承仪没有说话,甚至连神情也没有改变,就这么安静的低着头与他对视。
他许是终于发现了什么,大呼一声。
“鬼啊!”
而后转过身朝着另一侧游去。
“二弟。”
席承仪驱剑下移,落到温泉池旁,将剑收回,安静的看着纪驰君。
纪驰君这时才发现这人不是什么鬼,而是自家大哥,他心里顿时放松了,轻呼一声,朝着他游来。
“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纪驰君不知大哥为何突然这么问,他也没多想,答道。“练习剑术。”
“为何不白天练习?”
“白天?”纪驰君想了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不想其他人知道,尤其陆掌门。”其实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练习的是元以修留下的秘籍。
毕竟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被人发现自家爹爹是元以修都不是个好事情。
“为何?”
“爹爹说了,瑶夷每三年会邀其他门派前来,以弟子进行比试,我过不了几年就要下山回家了,我可不想因为出风头,而被送去比试。”
席承仪见他一口一个爹爹的,似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爹爹是谁?”
此话一出,山林里便只剩下了呼呼作响的风声。
纪驰君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亮如星辰,他的视线在席承仪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久到席承仪一向冷漠的脸色都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方从另一侧游了过来。
纪驰君眉眼微弯,游到席承仪站着的那侧,他伸手指了指席承仪身后的衣物,示意席承仪递给自己。
席承仪蹲下身,将衣物递到纪驰君的面前,纪驰君没接,只是看着他眯着眼笑。
“怎么?”
席承仪刚吐出两个字,纪驰君就大手一伸,拉着席承仪的右臂往下一扯。
席承仪一个不察,扑进水中,惊起水花无数。
“我爹爹当然是元以修啊。”
纪驰君不知从哪里浮出来,凑近席承仪的耳朵小声道,如果是大哥相问,他自然不会骗他。
席承仪坐在水中不动,似想要问些其他的,却又听纪驰君说道。
“你想的都没错,只是此事你知我知,再无他人知道。”
他说话的呼吸声与热气在席承仪的脖颈处缠绕,心跳声快得如山中疾雷。
席承仪到最后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估摸着只是支支吾吾的应答着。
纪驰君知道他不会将此事告诉他人,见他说话含糊的表现,也只当他是被吓到了。
安抚的拍了拍席承仪的肩膀,便游到另一侧安心洗浴了。
手掌从湿透了的衣料处离开,惹得席承仪身子一哆嗦,他只道是风吹过,令他发凉,他猛地缩进水中,可心跳不见放缓,反而与呼吸一样,更是急促。
此时夏季已远,冬至恐也只是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