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开车是很稳健的。能够给有钱人开这么久的车,多少也有两把刷子。不过半个小时,小雷便在没有闯红灯也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的前提下,稳稳地将顾母送回了位于城郊的顾宅。
顾母下了车,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之后,躲开了小雷要过来扶的手:“小雷,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了。”
赶走了小雷,顾母走到了顾宅门前。从包里拿出钥匙,哆嗦了好几遍,顾母总算是打开了门:“太太!”王妈惊讶地迎上来,“您敲敲门就是了,怎么还自己开门呢?”以前的顾母向来都是直接敲门、等着佣人们给她开门的。
顾母摇摇头,没有解释:“王妈,我给你放个假,你去逛逛街吧。”
“太太?”
“上次看的衣服我很想要,”顾母竭力地勾出一丝笑容,“现在就想要,你帮我买回来吧。”
这句话就要合理得多。王妈不疑有他,收拾东西赶快就走了。
顾母在王妈出门的瞬间落下了笑容。在这之后,顾母又三下五除二地将其他的佣人也赶走了。在最后一个佣人离开的时候,顾父也从楼上的书房下来了——显然,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赵老师,你回来了。”
他还敢问她回来了!
顾母本来就情绪不稳,刚才表现出的理智完全是一种“不能让外人看笑话”的心态在支撑着。始作俑者一出现,顾母立刻就双目赤红:“顾怀雍!你给我下来!”
顾父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下来了:“你将他们都赶走做什么?我还要吃晚饭!”
“吃晚饭?”顾母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顾父的脸就是一巴掌,“贱人!顾怀雍你这个贱人!”
“赵茵你发什么疯!”顾父一把将顾母推开,顾母本身就没有力气,就这一推,竟然直接就倒在了地上,“顾怀雍!你会有报应的!”顾母挣扎了几次也没爬起来,干脆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顾父嫌恶地望着地上的顾母,眼神渐渐阴毒:“你在说什么?”他蹲下来,两指钳住了顾母的下颌,“你知道了什么?”
“我,我……”
顾父的表情太过狠毒,以至于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顾母都结巴了:“说,我给你说的机会。”他的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那里面的狂怒和冷血霎然可见。
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在一瞬间被唤醒,正是这种恐惧让顾母的灵台回归了清明。是了,她想问的是那个录音是不是顾怀雍给的,顾怀雍到底背着她给鑫鑫说了什么,她想让他付出代价!
录音,当然是真的。但那是断章取义!那不是……不是……
不行,她不能问。录音明显就是顾怀雍给的,这是一个无效问题——家里总共就四个人,顾鑫那年才五岁,顾栩还在绑匪手里,她自己不可能录自己的音,那就只能是顾怀雍!那么,顾怀雍这些年到底背着她给顾鑫讲了多少故事?他是不是也给顾栩讲了?还有,顾鑫是怎么知道路美南被她带进生日会的?如果她现在逞一时之快问出来了,那这些问题将永远都不可能有答案了!这个伪君子最擅长的就是风紧扯呼!
在这一刻,顾母才惊觉自己处境的可怕:她一直以为她是一个下棋的人,可是不知不觉之间,所有的朋友都将她厌弃;拼命想要融入的上流社会没有一个看得起她,大家都是看在顾怀雍的份上,“包容”她这个“疯婆子”;她那样对顾栩,顾栩不落井下石就算厚道了,当然也不会帮她;现在连顾鑫都已经对她绝望,她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了。
股份,对,还有股份。当年顾怀雍倒台的时候,顾鑫还没有成年,转移的一半股权只能由她来代持。这么多年来,她并不是不想给顾鑫——她会不知道落袋为安的道理吗?可是她给不出去!顾鑫以为股权只要自己签字同意就能转移,可是事实是,当初为了让顾怀雍尽快转移股权给顾鑫,她还和顾怀雍签了补充条款。现在按照条款,那个股权明确要求“转移需要通过董事会的绝大多数投票通过”,在顾怀雍的势力被完全清除之前,她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原本打定的主意是让顾怀雍与顾栩狗咬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她再趁乱将股权转移给顾鑫,为顾鑫谋求最大的利益。但现在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逼入了一个不能再观战的局了:在那些复杂的补充条款中,有一条是这样的——代持者需要有完整的民事行为能力。若当事人无完整民事行为能力时,为盘古集团利益考虑,集团有权要求持股者更换代持者,或立即执行转交手续。
“还不说话?”顾父勾起了唇,语带嘲讽地说,“你最近做事颠三倒四的,我看你是疯了吧。”
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