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天更冷,风也发刺骨。呼啸而过的寒风犹如怪兽的戾啸,在这夜色中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莫辰骑在马上,手脚冻得冰冷。他抬头望向天边的一轮明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怀里拿出酒囊。
酒囊里面装着从客栈里灌来的烈酒,一想到未来可能数日没有酒喝,所以他喝起来也是格外地珍惜,只有冻得受不了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喝几口。
莫辰一面喝酒,一面想,那老道把他骗到关外来,难不成是想冻死他?若是没有找到傅先生,他回去一定把那老道扒光了绑在他常说书的酒楼示众,让他知道骗自己的下场。
灌了两口酒,烈酒入喉,如同有火一路烧下去,胃中很快便传来了暖意,这股暖意逐渐传遍全身,手脚似乎也有了点暖意。
“杨兄?”莫辰叫了杨琅一声,将酒囊递给他。
杨琅也不客气,接过去喝了一口,还给莫辰。
莫辰正要收回酒囊,转头瞥见旁边的骑马的伤兵和跟在马车旁边步行的士兵,一个个也都缩着脖子,低头闷声赶路。
他便干脆道:“天寒地冻的,给大家分了吧,喝个一小口,多少也能暖暖身子。”
杨琅听了,将酒囊递给身旁的士兵,回头道:“莫贤弟真是侠义心肠,我替兄弟们谢谢莫贤弟了。”
莫辰连忙道:“不用夸我。哪个人心不是肉长的?我只是不忍自己吃肉看别人挨饿而已。”
杨琅也勾起唇角,天空一轮明月,映照着莫辰少年般俊秀的轮廓,杨琅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家主子会选择去陌尘岛待上数年。
大约是因为他吧?这个仁慈善良的少年,是他们深处的这摊浑水之外的稀罕物,犹如一快温润清透的玉石一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一行人行至三更时,远处总算出现了点点火光,火光下是营帐的轮廓。
“快到了!”杨琅喜道,他扬声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咱们马上到家了!”
莫辰腰背挺得笔直在马背上打瞌睡,这会儿被他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望向前方,看到了一片营帐。
“总算是到了。”莫辰咕哝一句,打了个呵欠,哈出一团白雾,他搓了搓手,舒展手臂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
“还要多谢莫贤弟一路相助。”杨琅笑道。
“我也只是顺道,杨兄不必客气。”莫辰说着,看向杨琅道,“只是杨兄莫忘了替我打听傅先生的消息。”
杨琅爽快笑道:“莫贤弟尽管放心,等回了营我先叫人给你安排营帐,你吃饱喝足睡一觉,天亮八成就有音讯了。”有没有音讯,也就是看他主子一句话了。
莫辰感激道:“那就多谢杨兄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总算抵达军营,杨琅一下马便安排人带莫辰去休息。
莫辰跟着两个小兵去了一个营帐,进营帐前下意识地回头一瞥,就见杨琅步履匆忙地跟着一个小兵走了。
帐内摆设极简,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两个凳子。
很快有人送来了炭火盆,莫辰等帐内被火炭烘得暖了些,这才才脱了斗篷和狼皮帽子。莫辰又找小兵要了一盆热水,他用热水洗了脸,又用热的布巾敷在脸上,然后拿起匕首把下巴的青胡渣子都给刮了。
刮好胡渣子,就有士兵送来了热饭热菜,莫辰坐下来先盛了肉羹喝了两碗,又就着酒吃肉。想想这两日就能见到傅先生了,顿觉人生美好。
*
杨琅才一进军营,就被周义叫入帐中。
“殿下被俘?什么时候的事?”杨琅怔住,万万没想到他几天不在竟然生出这样的变故。
周义道:“就在今日午时……”他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说来,原本他按照隶王的计划,他率军回营,王数带人埋伏在山上,隶王则引北狄太子入套。可是谁知周义回来之后,等到的竟是隶王被北狄太子俘虏的消息,而王数所率千人,都被斩杀在山口。
“我们这里,有奸细啊……”否则这次怎么会生如此变故?原本想着能挫挫敌军锐气,可现在竟害得上千将士惨死,隶王殿下被俘,一想到此就不由得遍体生寒,“从得到消息起,我就已经命亲卫在军营中排查。同时派出三队人马前去营救,至今无人活着回来,想必敌营早已有所防备……幸好杨琅你回来及时,你是剑术高手、身轻如燕,若是有人能悄无声息混入敌营救出殿下,恐怕也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