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殊的心态随着一次次的重启逐渐焦虑。
而此时,在镜花水月外的两位仙女。
仙女妹妹:“姐姐,已经第九回了!”
仙女姐姐:“我知道。”
妹妹:“一直重复下去,会伤及镜中两位的元神的!”
姐姐:“我也知道。”
妹妹:“那姐姐你还不帮他们停下来?”
姐姐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试过了……”
妹妹惊疑道:“那为何没停下?”
姐姐无奈道:“主阵的那位仙君,修为在我之上,他主导了镜花水月,我压制不了他。”
“可我们是仙,他是人,姐姐修为已算是了得的,为何那位仙君的修为还在姐姐之上?”
“我方才与他几番较量,发现他隐有上人手法,只不知为何境界全退、金丹重练导致要重新修炼至真人。不过,照他的资质要重晋上人是迟早之事。上人与仙人一线之隔,他修为是真刀真枪磨练出来的,比我等天生的仙人来得扎实。我比不过他也是正常。”
“眼下,姐姐你尚且无法干预,那他们如何停下?难道就任由梦境一直重复吗?”
“主阵之人不肯停,越是重复,越是沉迷。眼下……只有配阵之人才能劝得动那位仙君了。”
“可是那位配阵的魔君方才说过都随那位仙君,他完全放弃了主导梦境之权,又如何去劝那仙君?”
姐姐眸光一亮,道:“那位魔君不同一般,我觉得他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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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殊在梦境第三回重启时,已经意识到景决不肯醒了,以他在上邪经集阁中了解的镜花水月的功能,他也了然越往后景决只会越沉迷,越来越难醒。
不过没关系,他寄希望于主镜仙女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异常,于是他耐心地等待仙女关闭镜花水月,可等到第六次梦境,也未见镜花月水有任何关闭的迹象,于是他便知道仙女也奈何不了景决了。
这真是……他都不知该是赞叹景决修为高绝,还是怪运气太差,竟然做个梦也能出事。
谁也靠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童殊从第七次开始尝试改变十九岁陆殊在镜中的表现,屡试屡败。别说拿到陆殊的主导权,便是想让陆殊改一个表情、换一个动作都做不到。
眼看着重复到第九回,童殊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沉迷在梦境之中。
熬到第九回最后,他眼看着景决落荒而逃,心念一动,猛地想到——既然我阻止不了景决重启梦境,何不尝试让景决关闭不了这一回的梦境?
只要进入与记忆中不同的情节,景决便不能简单临摹从前的记忆,而只能重新创设。而创设难于复制,景决必须花费更多精力去制造梦境。童殊想,或许我可以趁景决分神之际,抢回梦境的部分主导权?
说时迟那也快,在景决拉开门的霎那,他当即张口喊道:“景决!”
果然,他有了声音!
如他所料,在梦境结束之时,他真的可以拿回陆殊的控制权,他顾不上惊喜,正要跳下藤椅去追景决。
只见白光浮现,云雾合起,这梦境的结束时机只在一瞬间之间,他惊鸿一瞥见着景决身形似乎一顿,而后梦境关闭。
下一回梦境又重启了。
虽然失败了,童殊却精神大作,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每一回梦境结束时多争取一些时间,总有一回,他能拉住景决。
第十回时,梦境里的陆殊说出了四个字:“景决,回来!”
而景决原地愣了愣,在想要回头之际梦境关闭。
有所进步!童殊斗志昂扬的等待下一次。
第十一回,梦境里的陆殊不仅说出了“景慎微,回来”,甚至还追出了两步。
也不知十九岁的景决是否很喜欢陆殊唤他的表字,景决听到景慎微时明显的滞了一下,在门边犹豫了片刻,才拉着门出去结束了梦境。
终于在第十二回时,陆殊在第十一次的成果上冲了过去,捏住了景决的一角衣袍,委屈的说道:“景慎微,不要走。”
景决僵硬地立在原地,没有回头看陆殊。
童殊得寸进尺地扯住了景决的一大片衣袍,牢牢抓紧了不肯放,心中总算落定,他道:“景慎微,你留下来陪陪我罢。”
一直是哑巴的景决终于开口,声音暗哑:“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童殊伸手握住了景决的手道,“我和你的心意是一样的,景慎微,你不要走,你转回头看看我。”
童殊牵拉着景决回头,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景决还有些愣愣的,大概是梦境被拿走了一半主导权,他微微蹙着眉,在较着劲想要抢回主导权,但见着陆殊的温言软语又有些犹豫。
童殊趁景决这分神的工夫,便将人拉回了藤椅上,并将人按住坐下。
他保持着双手按在景决肩头,半倾向前道:“景慎微,你听我说。十二岁那年我在甘苦寺遇到你,那时我虽是戏弄你,但也是生了结交之意。我虽然少时顽劣,但不是谁我都去招惹的。”
童殊缓了缓语气接着道:“你知道吗,我那时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公子,当时我就想仙人大约也不过如此了。我见你成天闷闷不乐,便想逗你开心我给你送荤食是看你饿了半天,想让你吃好些,不是想要害你破戒被罚。可能是我方式不太对,你并不喜欢我那样做,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做弄你的。”
景决愣愣地道:“不是……不喜欢。”
童殊心急解释,没顾上把景决这断成两半的话连在一起,接着道:“十六岁那年,在蝠王洞外分别,我送了你一张黄纸笺,我将它送你之时……是真心想要你能联系我。我也想过,若是下山,该去寻一寻你。只是,后来我遇到一些事,无法很快去寻你,再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我想寻你的想法便搁置了。”
“二十——”童殊正要说之后的事,猛地想到景决既然执着于十九岁,生生咬住了字,心想就陪景决在这个年纪里,改口道,“我其实时常想起你,这三年,你有想我吗?”
童殊一气儿说了一大篇话,总算把事情都解释了,说的时候不觉得,说完才发觉紧张,紧盯着等景决的回复。
“我想你。”景决的瞳孔缓缓找回焦距,目光终于转而清亮,他定定地望着陆殊,顿了良久,忽而没头没脑地道:“你……记起我了?”
童殊不疑有他,道:“记起了,你是景决,景行宗的臬司仙使,小叔父景慎微。”
景决目光几乎恢复了平日的清醒,隐有了几分敏锐,他道:“你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十九岁的陆殊当然是不知道的,童殊只能现编:“我那个……后来有找人问过,你这么特别,要问出来并不难……”
景决目光微闪道:“那么,为何多次相遇,你从不唤我?“
“……”甚少编谎的童殊心虚的想说谎好难,为圆谎就得一个接一个的编谎,他已经预感到景决一定会拿出臬司仙使的职业素养来拷问他。
这世上没有人禁得住臬司大人的连环拷问,他没把握自己能坚持到第几问,硬着头皮道,“我没有看到你……”
景决垂眸,目光转而黯淡,道:“我从你面前经过,你也看不到我……”
“……”童殊不敢接话,心想我那三年眼睛有这么瞎吗?又想,我若再顺着景决的问题说话,露馅是迟早的事。
当下童殊也顾不上去深理解景决话中暴露心迹,他转而道,“景慎微,从前不重要,我现在不是认出你了吗?”
景决清醒地指出问题:“可你方才不认得我。”
童殊讷讷:“我……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回忆。”
景决一针见血地戳破他苍白的解释:“半天时间,你都在以为我是小哑巴。这是时间问题么?”
“我……”童殊想,能直接亲吗?亲上就可以不说话了。
说做就做,童殊凑上前去,略低下头,错眸便将吻印了上去。
景决骤然瞪大了眼,浑身僵住。
十九年来,从未有人与他如此亲近。剑修的战意让他本能地抬手握住了陆殊的腰,入手一截劲瘦微热,后腰那里细的可怜,是少年人独有的纤瘦柔韧。于是景决僵得更厉害了,微微张开了口,便被对方偷溜了进了口腔。
尽管想象过,但事实上毫无经验的新晋臬司仙使还是被真实的温热甜腻惊得一颤,抬手一握,将陆殊拉得离开寸许。
两人气息微微凌乱,童殊匀着呼吸,错愕地望着景决。
景决远不如率先出击的童殊来得镇定,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强行按压下猛蹦的心跳,微哑道:“陆冰释,你不要这样。”
童殊道:“你不喜欢这样吗?”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