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房屋里,躺在木床上的瘦弱少年突然挣扎着惊起。
“师尊!师……”陆极再度拥有意识,却发现身边情景大变,周围的一切陌生而又熟悉。
他又哭又笑,神情恍惚,想起师尊的话:“……真正的时光倒流,重来一次……”
他闭了闭双眼,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和识海。
【小子,你可真走运!你师傅一招时光倒流,尽废你一生修为,却给了你魔道双修的机会!】
【闻机子?你竟然还在我的识海里?】
似是听出陆极话语中的威胁,闻机子连忙解释。
【等等!现在你的身体承受不了你磅礴的精神力,还靠我撑着呢!】
【咱们好歹上次还合作过一回,再来一次岂不是更好?】
【当年?呵,当年若不是你怂恿我禁锢师尊,我和师尊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再说,既然我神识力量完好……】穿着布衣的陆极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在闻机子自爆灵魂力量即将出逃之际,磅礴的精神力像一头猛虎,吞下了闻机子的残魂。
【啊!你……】
陆极面色一白,赶忙闭目调息,一点点消化闻机子的能量,又调动精神力开始一点点重塑身体,净化筋脉血肉。
他内识筋骨血脉,隐约看到他的寂静灵脉蛰伏着,磅礴的精神力的大力冲刷,竟对它毫无用处。
当年若非师尊……
陆极咬了咬牙,只觉得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
他好想师尊。
想念师尊雪白的衣袍上隐约的茶香,想念师尊每次检查他的习作时全神贯注的眼神,想念师尊的怀抱,还有师尊的肌肤……
可他越想越觉得心如刀绞,那十年被迫的分离所带来的痛苦和思念再一次涌上来,逼得他欲生欲死。
可是,竟是这样,他也觉得幸福。
玄惑说的对,自己果然无可救药。他冷笑着想。
陆极闭了闭眼睛,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蔓延到瞳孔的血红色渐渐退去,露出他原本琥珀色的眼眸。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自己和房屋。
五个月之后,就是太忘宗的入门大典,这一次,他仍然要成为师尊唯一的弟子。
他看了看自己还未长大的身体,默默打起了小算盘:要趁着自己还小,慢慢地软化师尊才行……而且从之前的经验来看,师尊为人正直,虽通风月却不解风情,或者说不会多想,他还可以趁机吃点豆腐……
反正他还小嘛!
他琢磨着师尊和以后的日子,一种自信莫名涌上心头。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这一次,我不会像上次一样,我会让师尊毫无顾忌地爱我,和我在一起。
五个月后,千里迢迢赶来的陆极进入太忘宗所在的太玄山脉,在一个小镇里寻了一个酒馆休息。
酒馆里,人声鼎沸,一个白衣胖子正和一群人吹牛:“……那玄寂真人四十年前收的徒弟道真,可真是……”
“什么?”
嘭地一声,茶杯被重重地砸到木桌上。
陆极三步并作两步,挤入人群,一把抓起那个白衣胖子,目光紧紧地盯着。
他声音里满是寒意,慢慢地重复刚才他听到的话:“玄寂真人四十年前收的徒弟,道真?”
白衣胖子哎哎叫着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挣不开,就垂头丧气地放弃了。他斜了一眼陆极,发现他年纪虽小却筋骨结实,精神十足,气质沉稳。
于是他眯眼想了想,便好声好气地回道:“少侠有话好好说嘛,玄寂真人五十年前出关,四十年前收下女弟子道真,还办了收徒大典,此事天下皆知,非是小人妄言啊。”
陆极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对这个消息皆是一脸波澜不惊,没有反驳这个胖子,只是略微不满地盯着自己。
他转了转眼眸,慢慢放开了手,面上挂起笑容,拱手对白衣胖子说道:“对不住兄台,小弟一向敬仰真人,今日乍闻此讯,情绪激动,冒犯兄台了。”
白衣胖子拍了拍衣袖,双手整理了下衣裳,才说道:“不知者无罪,当年这消息一出,不知多少势力人家闻风而动,天才骄子齐聚太忘,我金胖子,也是多年未见此等盛事了。”
陆极暗中攥了攥拳头,咬牙说道:“是啊,盛事!”
当年,他的入门大典同样如此,万豪云集,天下惊动。如今,竟被一个女人抢先,细细听起来,似乎还是个修行天资普通的女人。
见事端平息,众人自做自的,继续推杯换盏,互相吹捧。
陆极却转身大踏步离开酒馆。
他现在心神激荡,精神力蠢蠢欲动,脑袋隐隐作痛。
他思绪逐渐开始混乱,前世的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想:前世师尊的出关乃是太忘密事,无数天才骄子即使心有所愿也无门而入,只能叹息着拜入其他峰门下。若非闻机子灵魂敏感,察觉到一个如深渊般难测的气息,他也不会执拗地跪在殿门外七天七夜,最终被收入门下……
可如今,师尊提前出关,已经收下了一个女人……
陆极识海掀起巨浪:厌恶俗事,生性散漫的师尊,还会再收徒吗……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心情慢慢不耐,恨不得立马跑到太忘宗,看看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突然,他察觉到身后那个熟悉的气息一直阴魂不散,不肯离开,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他走着走着,顿了顿,然后快步转进一个小暗巷,消失在巷道里。
“人呢?怎么就不见了?”
金胖子气喘吁吁,顺着陆极的脚步踏入小巷,却一瞬间失去了他的人影,不免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洞,自言自语起来:“我还有玄寂真人的消息想卖给他呢!现在好?大鱼走了!”
一道利刃将将停在金胖子的后脖颈处,离那个全无反应只在懊悔的胖子仅有一根针的距离。
陆极眯了眯眼睛,收起利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金胖子又嘟囔了几句,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