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军包围的太忘宗已经成了孤岛,外面的局势无从得知,可太忘宗的求救信息早已发出,至今却毫无回应,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坏消息。
他有些酸涩地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可真是……
难道因为七十年前他尽力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剧情改变,一切就变成这样了吗?
玄寂又再一次注视着陆极:他本应该是一个人人追捧的正道天才,太忘宗未来的宗主,他将会是万年来第一个飞升者,他将把这个时代变成陆极的时代,人人为他疯狂,人人敬他爱他……而不是像现在,入魔成邪,人人得而诛之。
玄寂走上前,坚定地步出了他的师兄师姐的防护,站到最前面。
他自五年前就伤重未愈,受魔气侵蚀,如今的战力还比不上负伤的长老。
他走上前去,一双纯黑色的眼睛里盛了太多情绪,以至于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看起来毫无平常的温和,反而透出一股冷酷无情的意味。
他低声自言自语:“……是我做错了吗?我本来就不会带小孩,结果让你如此痛苦。”
陆极道:“……师尊,我……”
“你本来不该是这样子,你应该更出色,更有成就,人人敬仰……”
陆极眉头一皱:“师尊,我……”
“道一。”
“陆极,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你一定会回到正轨的。”
玄寂突然看着陆极笑了起来,满面春风,语气中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玄寂的身体开始燃烧,橘红色的火焰像一层铠甲牢牢地包住了他的全身。
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一种压力,奇怪的力量牢牢地禁锢住他们,让他们动弹不得。
陆极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睛冒着红光,却怎么也逃不脱禁锢。
他看着玄寂身上灵力燃烧,自己却无法阻止,一直压在心头的自卑一瞬间化为怒火,烧掉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声音嘶哑地喊道:“不!师尊!不要!”
“师弟!你!”玄梦焦急地叫了一声。
玄寂微笑:“师兄,玄寂一向任性妄为,逃避门派事务,只知道在忘玄闭关。若非师兄辛劳,太忘早已没落。”
玄惑紧紧地皱着眉头,叹息着道:“我也早知你是这样的性子,否则师门之中,你的修为最高,最后怎是我当了掌门呢。师弟,陆极性情极端,执念太深,如今之事……却不是你的错啊!”
“是啊!师弟,除魔卫道是你我分内之事,可人心难测,你又何必……何必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陆极魔性深重,即使不是因为你,也会入魔。”玄梦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师尊,弟子错了,师尊收手吧,弟子这就带人退去,师尊,求您了……”陆极表情一变再变,最终残存的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的态度开始软化,低声劝说起玄寂。
玄寂却一脸解脱,神情轻松笑道:“道一,你也看过并且钻研过这个禁咒,不知道它一旦发动,绝无反悔之机吗?”
“师尊天资聪颖,区区禁咒如何难得了您?您只是不愿罢了。只是,弟子竟如此让您厌恶吗?”陆极看着玄寂,表情居然很平静。
可另一个声音却不断地在陆极内心逼问他自己:师尊根本就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为什么?他就如此厌恶自己吗?
“道一,是我教导不力。我只教会了你修仙,却没有教会你修道,如今一切重来,万望你能不负我的期望。”
陆极心里不由得泛起冷笑:期望……您的期望……这个世上,谁知道您想要什么?
若是知道,他又怎会如此痛苦?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无论做什么都是这样自私!你想做便做了,想给便给了!却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想法!不在乎我想不想要,愿不愿意要!若不是我从来看不清师尊的心,何至于心神混乱!”
他看着玄寂,感觉心头一阵酸涩,一滴眼泪缓缓地流过脸颊。
玄寂却只是轻笑叹息:“如此,真是我的错了……”
陆极盯着玄寂,血红的眼眸妖艳异常。
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又有些癫狂的笑:“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绝不会放手!”
玄寂走上前,被火包裹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陆极的头,好像一百一十年前陆极初入山门时的那个拥抱。
他对上陆极的双眼,黑色的眼眸中,是沉静,是坚决——
还有,那种道修第一人谈笑风生间翻云覆雨,随手一动却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
一种莫大的恐慌突然涌上陆极的心头。
他一瞬间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只抖着嘴唇喊道:“……师尊……”
玄寂的语气十分轻柔,甚至带了点教导意味:“道一,仅仅禁锢你们,还不需要我燃烧灵脉。这个禁咒,它的作用,只是给我力量,让我来启动真正的时光倒流,让整个世界重来一次。”
闻言,玄惑双目圆睁,恍然大悟地大喊:“太源遗物,太忘至宝——翁同玉!”
话音刚落,玄寂灰飞烟灭。
也就在这一瞬间,世界静止,而后开始变化,不知名的力量陡然改变着世界。
时光飞速倒退,回到了一百一十年前。
一百一十年前,陆极十岁,父母因病双亡,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古代大能的残魂相助,踏上了修真路,行走在通往太忘宗的路上。
一百一十年前,闭关多年的玄寂真人再度出山,暗中主持太忘宗五年一度的入门大典。
时光重来,故人相见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