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心里仿佛被扎了根刺,抿着嘴把白芸拉了起来,拍了拍她裤子上的土。
她扫了一眼土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云生村的人有个习惯,吃过午饭在家门口乘凉聊天,这个点刚刚好。
心念一转,姜晓就拿稳了主意,沉声道:“妈,你用不着跟她掰扯,她管不着我的婚事。”
强硬的语气让两个人都愣住了。以前的姜晓唯唯诺诺,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姜晓敏感地察觉到她们的惊讶,放缓了语气,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不会和以前一样懦弱。”
徐老太的三角眼里烧着怒意,毫不客气地骂道:“真是个贱丫头,你以为死过一次就长能耐了?我管不着你的婚事,还有谁管得着?”
“当然是国家!”
姜晓下巴微扬,毫无畏惧地与徐老太对视,“去年出台的《华夏婚姻法》上写的清清楚楚,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奶奶逼我嫁人是违法的,如果非要这样,我也只能大义灭亲,去找村支书理论理论了。”
她曾经交过一个学法律的男朋友,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法律知识,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徐老太不懂法律,却知道村支书的权力比村长的都大,听姜晓竟拿村支书压她,气得脸皮子抖了抖,冷笑道:“村支书是你个死丫头能使唤得动的?你要大义灭亲,好哇,你这就带我去找村支书,我倒看看他是帮你这个不孝的赔钱货,还是帮我这个长辈!”
姜晓目光闪烁了一下,露出一副心虚却嘴硬的样子,“去就去!”
徐老太把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得意,和她斗,死丫头还嫩了点。
姜晓让白芸留在家里,跟在徐老太背后出了门,嘴角微微勾起。
村支书正叼着旱烟,在村东头的大槐树下看人打牌。九月虽然已经入秋,太阳却正在烈时候,不少人都围在附近乘凉。
忽然,有人眼尖道:“那不是勾引小张同志的姜晓吗,怎么和她奶奶到这边来了?”
“她还有脸出门?”周围的人顿时都来了兴趣,纷纷让开道,让祖孙二人通过。
却见徐老太拉着姜晓直奔村支书而去,上来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号:“支书啊,你可得评评理——这不孝的死丫头,我做奶奶的好心给她寻了门亲事,她竟给我扣黑锅,说我违反了什么法律,还要大义灭亲,让你处置了我!”
姜晓眉尾一挑,农家老太坐地骂街的架势她还是头一回见。
徐老太露出一脸悲愤,环顾周围的邻里乡亲,号道:“大家瞧瞧,我这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啊——”
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对着姜晓指指点点。
姜晓仔细一听,无非是说她“不检点”“不孝顺”之类的,她早有心理准备,只当过耳云烟。
徐老太却觉得自己十分占理,众人也都帮着自己,神色越发得意。
村支书默默地抹去脸上被溅到的唾沫星子,暗暗头疼。这村子里最难缠的就是这些老妇女,可他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摊上了,就不能不管。
他扬起手掌,拿出村支书的气势,沉声道:“大家都安静一下,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村支书看向姜晓,“你奶奶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话说?”
姜晓先是沉默片刻,目光定定地扫过四周低声议论的村民,见他们略微收敛后,才朗声道:
“乡亲们有所不知,最近村子里传出谣言,说我勾引知青张勤。这话无凭无据,我奶奶却信了,一定要把我嫁给邻村的老李。而我国的婚姻法规定,人人均有婚姻自由权,如果奶奶逼我嫁人,是触犯了法律,要吃牢饭的。”
姜晓脸上露出一丝委屈,“我好心提醒奶奶不要犯法,可我奶奶不信。能够让我奶奶信服的,也只有村支书了,所以我便带她来听听支书怎么说,还请支书帮帮忙,别让我奶奶走上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