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我想坐那个——”她不理宛梨,宛梨理她,“带我坐、带我坐。”
“你是三岁小孩吗?”汪妗竽受不了她的吵闹,压着声音怒道,“这种东西小时候坐坐就行了,你都多大了。”
“可我小时候又没有坐过……”声音里的兴奋似乎弱了两分,宛梨揪住了汪妗竽的衣服,“她们都有坐,就宛梨没有。”
汪妗竽一愣。
宛梨是很会撒娇的性格,她怎么会没有坐过……
就连她小时候都会央求妈妈带她去坐,宛梨还是富豪家里的独生子,小时候肯定比她更讨家长喜欢一些。
说起来她还没有了解过,宛梨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按照这种有钱人家的高贵观念,应该不会允许唯一的继承人去做快穿员才对,不知道宛梨这半年都做了什么样的任务。
她这样任性的性格,真的有男主会为了她而抛弃女主么……
见怎么闹汪妗竽都闭目养神,宛梨也只得缩回自己胖胖的羽绒衣里,仰着头伸着腿,像是条硬邦邦的咸鱼干一样,等死似的等着公交到站。
为了工作方便,汪妗竽租的房子里公司很近,半个小时的直达公交之后,她拎着昏昏欲睡的宛梨下了车,把她扔进了电梯里。
“我今天要去和前任助理做交接工作,你也要好好和前经理交接。”
汪妗竽拿着手机看备忘录,“遇到听不懂的地方你就直接问,你是董事长的小公主,没人敢嘲笑你,不要不懂装懂。记得问之前加‘请’,问之后说‘谢谢’、‘麻烦您了’。”
她一条条地往下说,“中午十一点半你就在办公室里等我,午休的两半个小时我会带你去两家餐厅。”
刚才还百无聊赖的宛梨一下子精神了过来,她亮着眼睛去看汪妗竽,“宛梨可以吃两顿吗?”
“是,中午我订了两家餐厅,不要贪吃,我们赶时间;”汪妗竽抬手看了下手表,“五点半下班之后也是一样,你坐在办公室里不要乱跑,我会带你去另外两家餐厅,晚上在酒店休息。”
她说完放下手机才看见了宛梨欢呼雀跃的神情。
汪妗竽冷淡道,“不是真叫你吃饭,是带你去看看哪些餐厅适合作为未来商谈的场合,酒店也是一样,以后有外地的老总客户来,你是得亲自招待的,宛、总。”
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提醒宛梨她的身份。
宛梨的高兴不减,她把脖子缩进了衣领里,在电梯里一下一下雀跃地垫脚,“没关系,反正到时候前辈会帮我安排的,宛梨只要享受就好了。”
“好个头!”汪妗竽弯下腰把宛梨的大羽绒服拉链一把拉开,露出里面清爽的小西装。
“你给我好好记在心上,这么费钱的体验只有一回,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到时候很多店都会关门,所以你必须在这一个月里把上海里里外外都熟悉透。”
“好!那宛梨就先把这一个月的工作全部推掉,专心去熟悉上海!从迪士尼开始!”
“你给我先把工作做好!”
汪妗竽疲惫地揉太阳穴。
以往的任务里,她遇见总裁都是能随手给情人开几千万支票、合理自由安排工作时间的龙傲天,突然换成了小学生似的傻白甜,实在是让她放心不下。
电梯停下,两人分道之前,汪妗竽还是不能放心。
她嘱咐宛梨,“如果在茶水间、在厕所里听到别人议论你,不要和他们争执,难过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上班期间我的手机是一直开的。”
她把宛梨的头发理了理,又忍不住担忧道,“你年纪还小,又是空降的总经理,个别老员工为难你是正常的,你……”
汪妗竽顿了顿,想起自己刚刚入职那段时间,几乎天天躲在厕所里哭。
她于是将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把宛梨的折领拉直,“你好好工作,晚上我带你吃好吃的,知道了吗?”
宛梨举手,听话地表示,“好——”
汪妗竽目送着宛梨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等门关上,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给宛梨化点浓妆的。
宛梨那副十六岁女高中生的模样,光从外表上来看就没什么能耐,很难让手下的员工贴服。
不过到底是董事长的小姑娘,应该没有人会公开和宛梨作对。
汪妗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总觉得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宛梨就会打开门哭,“宛梨不要做了,宛梨想回家。”
虽然昨天宛梨讲解辞退考核时,目光似乎并不像她日常表现出来的那样傻白甜;镜子一事更是反应出了宛梨恐怖的生存经验。
到底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继承人,汪妗竽明白,宛梨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可在她的印象里,宛梨总还是那个有点小任性喜欢抱着人撒娇的小丫头。
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这边汪妗竽忧心忡忡地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另一位宛梨推开经理室的门,首先脱下了身上臃肿的羽绒服。
她把空调打高,松了松自己衬衫领口,熟稔地拉开玻璃书柜,看也不看地取出几份文件,带着文件夹坐去了电脑之后,继而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副细边眼镜戴上。
从关门到坐下,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宛梨早有清晰的计划。
贴完镜子、近五点钟睡下,七点不到醒来,可宛梨在戴上眼镜之后,看不出一丝疲惫。
按照原本的计划,分公司经理一职应该是年后才上任的,但为了能留住汪妗竽,她只能提早到汪妗竽辞职之前。
年底最后一个月换总经理,这把宛梨的工作难度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但汪妗竽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
首先汪妗竽的办事能力在水平线以上,助理这方面的工作,她基本都能处理好;
其次,作为分公司元老陈组长的外甥女,汪妗竽在宛梨身边干活,无形中引导陈组长站在了宛梨身后。
空降的年轻经理根基不稳,宛梨急需有声望的老员工为自己助阵;
还有最关键的一条:汪妗竽了解她、向着她。
秘书、助理的工作要求不低,以至于很多时候这些岗位上的人才会自命不凡,无法忍受默默无闻躲在老板身后,把自己的努力成果都归功于老板。
这是一个需要忠诚度的职位,偏偏来应聘的人里,鲜少有人能拥有忠诚这样宝贵的品质。
但汪妗竽和她不同,她们在工作之前就建立了复杂而紧密的关系,这一点对宛梨来说非常重要。
她需要汪妗竽,在目前她所认识的人里,汪妗竽是最合适她的助理人选。
除开工作以外,宛梨还有一些无法说出口的私心。
她喜欢汪妗竽。
喜汪妗竽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对待的感觉。
两人相处时,汪妗竽表现出来的生气,让宛梨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爱意——
类似于母亲的爱意。
她一次次地激怒汪妗竽,欣赏汪妗竽因她而气得火冒三丈的模样。
那让她觉得,汪妗竽在在意她、在把重心放在她身上。
这种为了吸引家长注意而故意捣蛋的小学生行为,在宛梨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或许宛梨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有着严重的恋母倾向。
这种扭曲的心理在宛梨的母亲去世之时,便在她幼小的心中埋下了种子。
她对汪妗竽不常抱有性.幻想,同床的六十多天里,宛梨一次都没有对汪妗竽做过什么超出范围的举动。
但她喜欢拉着汪妗竽的衣角、亲昵地和她挨在一起、单纯地亲吻她的面颊。
这一切都类似孩子对母亲表达爱的方式。
如果说她对于汪妗竽产生了爱情,那这种爱偏于病态。
但要是从宛梨的教育环境来剖析,那她的这份感情和她的自身性格也就让人不足为奇。
……
下午,当汪妗竽收拾好包准备去接宛梨时,她的门被敲响了。
来人是绿茶组的陈组长。
“金鱼,你出来下。”镜片之后,陈组长的眼神严肃而锐利。
汪妗竽不明所以地出去,“怎么了阿姨,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你立刻辞职。”
陈组长扣住了她的手,“跟我去播放室,给你看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