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福见谢芸锦又鼓捣她的小玩意,已经开始习惯了,只是看她拿的那些药材,又忍不住问:“你从哪儿?找来的方子?”
“就您藏柜子的那几本手记里写?着?的呀!”谢芸锦哼哧哼哧地搬来一小堆柴火,摞在一旁,熟练地点燃炉子。
陈广福是个勤奋的人,手头上的医书不知道读过多少遍,里头的药方几乎都已融会贯通,那几本杂闻手记他当然也翻看过不少次。
只是他对晒黑美?白?这些事没什么研究的兴趣,所以关于这部分的印象不深,但谢芸锦一提,他也就想起来了。
“你在这方面倒是挺有钻研劲儿?。”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可惜。
“那是!”谢芸锦低着?头煽动柴堆间的火花,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毫不谦虚地应了。
手记上没有具体的配方,谢芸锦只好自己琢磨用量,她取了一些吴茱萸,又捻了一点金银花枸杞等?做辅。
吴茱萸散寒燥湿,还可以镇痛,手记上写?它?里头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能够保护皮肤少受阳光的伤害。虽然有些微毒性?,不过供销社卖的都是已经处理好的成品,且她剂量少,问题不大。
而金银花和枸杞本身?就是养颜方子里的常客,外用内服皆可,以前甚至还有用金银花洗面的宫廷秘方呢!
加水浸泡,大火煎汤,大约二十分钟后再?把药渣过滤,剩下的药汤做外洗或是湿敷用。制作?过程简单,但使用起来其实不太方便。
要想达到效果,最好是全身?浸泡在药汤里,但农村没有浴桶,只能用纱布浸湿了敷在皮肤裸/露处。
谢芸锦有些不满意。要是有黄岑的话,可以搭配着?做出更方便的药剂,煎好后装在瓶子里,涂抹或喷洒在皮肤上,可以随取随用。
也是她那天忘了交代,下回去供销社,一定要叫营业员留一点黄岑给她。
等?到了下工的时候,药汤晾凉,谢芸锦用一个小陶罐装好。因为有点重?量,她不想抱着?走那么远的路,又借了药房里的小推车。
小推车是大队的共有财产,前头刚好有个防掉的木板,谢芸锦怕摔,还特意让陈广福帮她绑严实了。
路上遇见刚劳动完的村民,每个人都会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婶子问她:“谢知青,是不是拿了什么好吃的啊!”
谢芸锦停下来缓了缓,插着?腰回她:“苦药你吃不吃啊!”
婶子本就是逗她玩,听了也不生气,笑着?应了句:“诶呦婶子可没病!”
“谢知青要不要我?帮你啊!”大小伙子拎着?镰刀殷勤地笑。
谢芸锦刚想拒绝,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一瞬间,惊喜像是天边的日光,落在脸上,叫周围的人看了移不开眼。
“路昉!路昉!”谢芸锦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抛下小推车,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她今天扎了个双马尾,长长的辫子自耳后垂下来,随着?动作?一跳一跳地摇晃,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小兔子蹦起来搂住男人的脖颈,垫着?脚尖,眼底溢满了欢喜。
“你怎么从这头来的呀?”
路昉稳稳地接住她,听到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呼。
“居然真的是谢知青对象咧!”
“肯定是联欢会那时候看对眼的吧?”
“不知羞!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真是一脸狐媚样!”
路昉耳力好,掀起眼皮看了那位大娘一眼,然后放开谢芸锦,温声?道:“我?从山那边过来的。”
他本来打算直接去药房找人,但耽误了些时间,正好遇上下工的点。
淡淡的眼神扫得大娘后颈一凉,不知怎么缩了缩脖子,借口要回家?做饭,赶忙走了。
谢芸锦也反应过来,放下手臂,扯住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再?说。”
路昉走过去帮她推小推车,高大的身?影慢慢逼近,刚才?说要帮忙的小伙子竟往后退了一步,讪笑道:“解放军同志,你来你来……”
男人宽肩窄腰,上衣束进腰带里,双腿又长又有力,站在娇俏活泼的小姑娘身?边,说不出的登对。
村民们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人赞叹、有人嫉妒、有人羡慕。
……
俩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谢芸锦走到他前头,边倒退边说话,看得路昉失笑。
他一把将人拉到身?边,还抬手拍了拍脑袋:“看路,那样容易摔。”
“想看你啊!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嘛?”声?音又娇又甜,是她一贯的直白?,形状姣好的桃花眼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眼瞳闪着?微光,莹润的红唇嘟着?,仿佛等?待采撷的花瓣,惑人心弦。
果然,她最知道怎么撒娇撩乱人心。
路昉清了清嗓子,克制住心头的蠢蠢欲动,没有回答,而是偏了偏头,嗓音似玉石质感:“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谢芸锦哼了一声?,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又问:“你不是开车过来的么,为什么要跑到山那边去啊?”
路昉冲她挑了挑眉,眼尾带着?笑:“因为等?会儿?要带你去个地方。”
……
夏季天黑的晚,却因染了点晚霞,减淡些许日光。
谢芸锦急匆匆地把东西?放到院子里,交代了柳荷一声?就往外跑。
“我?们走吧!”
路昉带她来到了山脚。
过了季节,桃花谢了,树上结出拳头大小的桃子,饱满粉润的都让人摘完了,只剩下几个青涩的绿桃,看起来有点可怜。
桃树林后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再?往里走,就能看到一片水潭。
谢芸锦从没来过这里,拉住男人的手道:“来这儿?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