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她再也没开过怀,老爷难得主动一回,她还在席面上摆脸子,我真是没眼看她。”宋老太太一说起来就气不顺,忍不住多念了几句,“自己生不了,还不高兴老爷娶新人,我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要让我们贾家绝在她手里,她才高兴?”
玉喜温声劝道:“老太太消消火,要是让人听见了只当您不满意新夫人呢。”
“也是,今儿是个好日子,不说那些了。”宋老太太摆摆手,过了几息又宽宏大量起来,“一会儿你去东厢问问,她是不是身子哪里不适?若有不舒服的也请她忍一忍,今日请大夫进家门实在是不吉利,等到明天一早再去请罢。”
说毕,又想找两件好东西送给范娇杏以做安抚,回头一想,刚娶亲她就这样,等来年宝钗有了身孕,她还不知怎么作呢,不能惯着,于是,也不提拿东西的事了,只让玉喜带这句话过去。
玉喜去了,留下小丫头伺候老太太。
搬了新家,贾雨村不仅请了一位管家,还往各处都添了好些下人,因此倒也不怕人手不够用。
范娇杏心口闷闷的,懒洋洋地歪在榻上,见了玉喜她才稍微打起点精神。
玉喜先行了礼,才道:“老太太让我来问一声,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范娇杏在心底冷笑,这是问罪来了呢,怪她半路离席。心里虽如此想,面上还是笑着,摆出一副谦虚兼愧疚的模样:“都是往年的老毛病了,才吃了一杯酒就熬不住,等精神头好一些我再去老太太跟前请罪。”
玉喜:“夫人想多了,老太太也是关心您。”
“你回去替我谢谢老太太,就说我躺下歇一会儿就好了,不必请什么大夫。”范娇杏也是要脸的,真要请了大夫,还不知那两位姨娘怎么笑话自己呢,她们只会说自己是被气得,管你是真病还是假病。
“那夫人好生歇着,我还得去回老太太的话。”玉喜也是好心,没把老太太那句即使不舒服也忍到明日再请大夫的话给说出来。
秋月正要送玉喜出去,范娇杏这会儿才想起老爷还在前院书房陪客人,她连忙叫住秋月:“你去前头看过没有?老爷那里缺什么不缺?”
秋月一脸懵,夫人没发话,她哪里敢随意跑到前院去,更别提还是老爷的书房。
玉喜转过身,笑着说:“刚才老太太派玉欢去了,夫人不必担心那头。”
范娇杏脸色讪讪的,再也顾不上吃醋,真心愧疚起来:“你看我,光顾着自己不舒坦,倒把老爷给忘了,实在是该死。”
“夫人好生歇着,老爷知道了也会让您少些操劳的。”说罢,玉喜福了福,这回真的走了。
走到半路上,玉喜摇了摇头,心里暗想,夫人再这样下去,怕是会与老爷越来越离心吧?
老太太派的玉欢去得很及时,书房里只有双福和双寿两人伺候,毕竟是吃酒席,琐碎事多,两人一时忙不过来。
玉欢去了后,不仅帮着去厨房催热菜,还新换了热酒,双福腾出空便去安排整理客房,一会儿客人下了席还要在这里午歇呢。
等酒席散后,双福和双寿各扶一位客人下去歇息,贾雨村留下来问玉欢,后院如何了。
玉欢眼珠子一转,先从老太太答起:“老太太吃过席面就歇息去了,夫人半路去更衣,至于新夫人那里……我还没进去,不过看到莺儿端了碗细面进去,想必也是妥当的。”
“嗯。”贾雨村想了想,吩咐道,“你领着唱曲的那些人下去用饭,然后安排间屋子让他们也歇会儿。”
玉欢领命而去,贾雨村起身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也没进后院,直接在书房内室歇了午觉。
半下午时分,陈佑名先醒了,过来找贾雨村说话。
陈佑名:“几日没见雨村兄,本以为我俩就要分别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下不走了吧?我常说,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何必自困于乡下。”
“此一时,彼一时,人的想法是最莫测的。”贾雨村说完,让双福赶紧上茶来。
“我看钱大人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待将来有了时机,你可以托他重新谋个官身。”
贾雨村虽然与他交好,也不会把大事拿出来乱说,当下只笑了笑:“如今别人都视我如无物,难得他不嫌弃,来,喝茶。”
“我家做生意这么多年,见过的官家屈指可数,能攀上交情的则更少了。本以为钱大人会生气,毕竟我只是一介商户,却与他同桌而坐。”
“别这样想,也不是人人都看重身份门第的。”
两人刚聊了几句,钱清安也醒了,双寿领着他过来,钱清安一进屋就笑:“你俩倒是醒得早。”
贾雨村忙起身,请他入座:“钱大人歇得可好?一会儿我让下人再送席面上来,叫唱曲的过来伺候,我们再喝一回。”
钱大人微笑点头:“今日要叨扰你一整日了。”坐下前,见陈佑名也站起来了,忙喊他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