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没有理会。
“……我说了您要赶他走,但他很坚持,一定要跪到您回去。”
神君还是没有理会。
“那,那要不,我直接把他扔出去?”
“他想走,就让他走。”神君摘下一串药果,放在竹编的小筐子里,道:“想跪,就让他跪。”
如此这般,楚栖又跪了一整天,或许是因为真的认错了,为了惩罚自己,他滴水未进。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青水离开的时候,忘了关门。
神君将采来的药果放进丹炉,收拾好一切出门的时候,正好路过了定室。
半敞的房门内,少年身姿单薄,跪的笔直。
神君看了几息,淡淡收回视线,抬步——
单薄的身体倒了下去。
神君抬起的脚转了弯儿。
楚栖终于嗅到了那股让人着迷的冷香,高高在上的神谪被骗到了他面前,随着他弯腰的举动,那香味陡然馥郁很多。
楚栖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他强忍着没动,顺势将脸颊埋在神君怀里,掩饰住阴谋得逞的嘴角。
神君垂眸,看了怀里人一眼。
楚栖按捺下立马抱住他的冲动,任他将自己抱回了主卧。
来日方长,先哄他与自己亲近再说。
那只手很温柔,轻轻放下他的腿,托着他的背,一只手扶着他的头,将他平放在了枕上。
手指拨开了他黏在脸颊的头发,神君起身去拉被子,楚栖的腿却忽然一抖,但见他脸色一变,陡然一下子抱住自己的腿,哎哎叫了起来。
叫声有点惨,神君伸手来扶他:“小七?”
“抽筋儿,呜呜……”
神君坐在榻上去按他抽筋儿的腿,楚栖已经眼泪汪汪,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立刻伸手搂住了神君修长的脖颈,窝在他肩头小声啜泣,可怜柔弱如被雨打的小白花。
神君停下动作,道:“好些了么?”
“嗯。”楚栖泪汪汪的抬眼,近在咫尺的喉结分外精致勾人,凸起的线条是楚栖平生所见之最流畅,楚栖咬过,神君会发出闷哼,那里会轻轻地震动,抵着舌尖有种诡异的快感。
模糊的泪花影响了他欣赏美色,楚栖眨动两下逼退,看着那喉结因对方开口说话而在视线里攒动:“那就放手吧。”
楚栖舍不得,他轻声说:“跪了太久,膝盖疼。”
“你这样,我不好帮你。”
楚栖抿了抿嘴,依依不舍地松手,手指顺着他脖颈滑下来的时候,柔软的指腹擦过了神君脖侧,留下挥之不去的战栗。
神君一动不动,等他抽身才坐远了一些去卷他的裤腿,道:“大阿宫那边,我已经带着青水去说清楚,虽然无妄未曾继续追究,可你总要拿出态度,是不是?”
“嗯。”他说的话每一个字楚栖都能记住,且过耳不忘,但连在一起什么意思压根儿没过脑。只单纯觉得他声音好听,嘴唇好看,一开一合的时候让人很想亲。
楚栖这回下了血本,他本身就瘦,膝盖更加没肉,跪的太久,淤血在薄薄白肤下面分外明显,触目惊心。
神君在掌心倒了药油,温热的大掌贴了上去,疼痛立刻减缓,楚栖嘴角上扬又按下,试探道:“你不生我气了?”
“我生气,你便会改么?”
“当然了。”楚栖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神君抬眼看他,楚栖一脸真诚,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信没信,给他揉好了膝盖,便将裤腿放下,“我不迫你以德报怨,也并非不让你报仇出气,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日你本已经打过他两巴掌,继续张扬跋扈,倒显得是你错了。”
楚栖自然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尺,彼此本本分分,但你若敢欺我一寸,就休怪我要讨你一丈。
虽说神君轻声细语,他也不好过分,但到底还是忍不住,他气鼓鼓,又气瘪瘪,克制道:“显得我错了,便是我错了么?纵使如此,旁人看法又与我何干?我又不在乎。”
“小七。”神君叹息:“你总要入世,要学习与人为善,处世之道。”
“意思就是说,你早晚会赶我走呗?”
察觉他语气又有了微妙的怨气,神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施法将花糕递到楚栖面前,道:“饿了吧?吃点垫垫。”
神君起身,袖口忽然被他抓住,榻上的少年仰起脸看他,道:“你又生气了?那我跟你认错,我错了就是。”
“没有。只是你我观点不同,多说无益。”
“那你坐下,我们说点别的。”楚栖用力把他拽到身边,手钻进袖子去拉他的手,神君抽了一下,低声道:“不要动手动脚。”
“好嘛。”楚栖乖乖缩手,指尖刮过他的掌心,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问下啊,漾月是不是穿红色衣服?忘川的水是不是黄色的?旁边还有不生叶的花?”
神君一边试图抹去掌心的触感,一边看他。
楚栖又指了指墙上的画,一本正经道:“你是不是下了障眼法,让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