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黎背对着自己走向树下去接电话,王苑立刻转头看向自己的左前方,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还好,那人还在。
她本不想来,可下楼的时候看到102的谢先生正往这边来,她就跟着一起到这了。
她看着那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微微有些驼背的背影——真没想到一个平时不喜欢出门的人,特意出门只为听这个安全讲座。
这时谢先生突然转过头朝王苑这边看过来,王苑一时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和他对视了个正着,只能尴尬地抬起手朝他晃了晃。
可是那位谢先生却又好像没看见一样,眼神从她脸上晃了一下就飘了过去。
又尴尬了。
王苑收回手,扭头想看看在树下打电话的韩黎,却正好看到他很着急地带着自己的同事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出什么事了吗?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现在韩黎离开之后,102的谢先生也站了起来,弓着腰前方座位中穿过,而他离开之后,王苑也起身,跟在他身后,看他进了单元门,便站在大门口,借着门的遮掩,在网格里悄悄观察着他。
他背对着王苑,站在102的前面,她看到他抬起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没有等到回应,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缓缓打开门进去。
“咔哒。”
102的房门关上,王苑也转过身,背靠在大门上皱起眉头。
时间需要倒流回一小时前,一切怀疑都起源于王苑突然打开了那个窃听器的信号接收软件。
501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有任何动静,王苑甚至上去敲了501的房门,并没有人给她开门。
于是她想到了自己之前留在501的窃听器。自从那天韩黎把她的电脑拿走检查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她就再也没打开过那个软件。
她走到窗口,看向小区大门的方向——从这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小区正门口的广场,那里一群人正忙碌着什么。王苑早上出门的时候被塞过一张宣传单,给她宣传单的人还说下午在那里有一场安全宣传讲座,而带头办这个讲座的,就是韩黎。
既然他在广场上,王苑就不再顾忌。她拿出自己的电脑,打开监-听软件,远程遥控打开了501的窃听器。
她戴着耳机听了半天,确定窃听器在运行中,但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难不成家里真的没有人?
王苑将501的窃听器关闭,视线落在其他房间号上。
目前最感兴趣的102,她那天并没有送蛋糕过去。
她有些懊悔,随手打开101刘阿姨家的窃听器,向后一靠,后脑勺贴在墙上。耳机里是“啪嗒啪嗒”来回走路的声音,还有不锈钢与陶瓷碰撞的清脆响声。
王苑闭上眼睛,耳边的声音慢慢在脑海里有了动态的具象——一个当着卷发的中年妇女午睡醒来,她将桌上中午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盘子和碗放进水槽,顺便将筷子和勺子也一并扔进去。她拧开水龙头,挤了两泵洗洁精,把橡胶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叮咚。”
王苑隐约听见门铃声,还以为是自己家门铃响,她忙摘下耳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从猫眼向外望去,左右看了好几圈,确定没人在门口,回头的瞬间突然意识到,响的并不是自己家的门铃,而是耳机里101刘阿姨家。
她回到电脑前坐下,立刻戴上耳机,果然,厨房的水声听了,隐隐约约有交谈的声音。王苑把音量调到最大——
“……出去一趟。”有个男人说。
“这个时候门口全是警察,你出去干什么?”是刘阿姨的声音。
“……”那个男人说话声音很小,王苑怎么都听不见,到最后也只是听到刘阿姨关门的声音。
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水龙头再次被打开,王苑起身,端着电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男人从单元口出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佝偻着后背朝外走。
她一眼就认出他就是住在102的男人。
来不及多想,王苑立刻关了软件和电脑,抓着钥匙和手机就冲出门。还好她动作快,刚跑出单元门,就看见102在路口转弯,她连忙跟上去,远远跟在后面。
她跟着他一路走向门口,本以为他是准备离开小区去别的地方,没想到他竟然直冲着广场门口摆放着的塑料椅走去。王苑环顾四周,看到告示牌上挂着的横幅和易拉宝海报上面的大字——《注意儿童安全,防拐防骗宣讲进社区》。
王苑靠在单元门上,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所以102的谢先生在这个时候出门,就是为了去那个什么安全宣讲会?可既然去了,为什么不听完,反而坐了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呢?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身后突然传来防盗门被撞击的声音。
“啊!”隔着一道门,传出女人的惊呼声。
王苑后退一步,朝敞开的半扇单元门里看过去,发现是201赵慧雯的轮椅被门槛绊了一下,而她大概是还撞到了手腕,正抱在胸前轻轻地揉着。
“小赵?”王苑唤了她一声,问,“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