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在后殿里铺了床打算就睡在这儿,门外听见一声响,然后是小仙童阿圆的声音:“夫人,神君请您去寝殿里呢。”
阿圆糯糯的童音让人听着就觉得心疼得慌,可是想到白渊对于别家孩子和自己孩子的截然不同的态度,我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去!”
阿圆好像有点困惑:“为什么呀?”
“他自己知道!”
阿圆像是在门外磨叽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的声音又响起来:“仙官,夫人不肯去呢。”
接着就是别尘仙官端正恭谨的音调:“夫人,您真的不去?”
“说了不去就不去,哪有什么真假!”
“夫人,咱们宫里过几日就要摆婚宴了,您跟神君拌嘴闹脾气,肯定就是他的不是,让他跟您赔罪就是了,可别老拖着让宾客们笑话。”
我一听就有点头疼。还摆什么婚宴啊,白渊这家伙就不是个正经做丈夫的料!要是知道他这么着,我才不会嫁给他呢。
外头别尘仙官又道:“夫人您知道,神君他身体不大好,今日晌午跟您闹了别扭一直到现在都没吃没喝,也不肯睡觉,瞧着脸色都不大好,小仙也怕有个闪失,您就不去看看?”
我更加头疼,这混账家伙真是磨人!自己作什么死?看来今天别尘仙官不把我拉去是不会罢休了,我只得穿了外衣气哼哼跟别尘仙官一路走去。
路上,别尘仙官低声道:“夫人,神君他性子不稳重您知道,有个什么错事还请您担待,他慢慢地就好了。还有,待会儿您见了他可别惊讶,小仙瞧着他的脸色真是不好,白得厉害,要不是小仙实在担忧着会出事情,也不敢硬把夫人拉去的。”
我本觉着这是八面玲珑的别尘仙官给他家神君说情的话,但是进了寝殿看见白渊的时候,倒还真是给吓了一跳。
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苍白得跟当初在蓬莱,他重伤之后刚刚被长渺上仙救回来的时候一样,还轻轻皱着眉头。见了我进来,他就从床榻上站起来,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似的杵着。
我回头看看,别尘仙官早就悄悄退走了,还帮我们把门和屏风都给掩好了,一丝不苟得真是端正得很。
白渊动了动嘴唇,小声说:“莫离,你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事,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么?”
我撇撇嘴:“这可不敢。”
白渊轻声道:“莫离,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你愿意生儿子,我也愿意,只要我们一直好好地在一起,不要生气就好。”
我心里腹诽:嘴上说着哄我,还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先把我给气个七窍生烟,然后装装可怜装装贴心来求个情,就指望我放过这事?我还不知道你九重天第一风流神君的好演技?
眼看着白渊还在巴望着我,一副等着我松口的模样,不禁偏生想给他闹别扭,直接说:“你别折腾了,自己身子不好就多歇着,不吃不喝不睡觉是个什么道理?万一你有个什么,我还……”话到这里,忽然发现再说就不对劲了,遂直接停口,抬手指指他身后的床榻,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头,我瞧见别尘仙官站在外廊上还没来得及躲走,正好叫住他:“仙官你来。”
别尘仙官约莫着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就出来,捋了捋袖子走来躬身:“夫人有何吩咐?”
我咳了一声,道:“你是这个宫里的主事仙官,自然做事情也得有个拿捏。白渊他身体不好,又是个小孩儿性子,这你都知道,但是怎么还放着他大半天不吃不喝,搞成脸色白成这样子?就算他不肯吃,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法子了不成?我跟他闹气是我的事,可是一码归一码,你也不能让他就这么使性子自己折腾自己,晓得?”
别尘仙官躬身:“是是,夫人说的是,小仙这就送吃喝进去,然后劝神君睡觉。”
别尘仙官正要抬脚,我又加一句:“记得让他吃那个小瓶子里的仙药,别忘了。”
“是是。夫人放心。”别尘仙官应着,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回了后殿。
我跟白渊的这一场别扭,就一直不好不坏地闹到了穹明宫里正式摆婚宴的那一日。
一大早,别尘仙官就让小仙童阿绒过来,带着几个从瑶池请来的仙娥让她们给我梳妆。我自从跟白渊在一起之后,穿的戴的自然跟先前不同,金贵的玉钗扶摇秋水裙鸾佩缨绦之类的也见了不少,但是今日的明显比之前的要更加华美,红底锦缎上绣着蜿蜒的花蔓,身后缀着金线的裙摆拖了几尺远,我摸着头上身上叮当作响的环佩,不禁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未来三日要见一大堆的神仙,也不晓得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穹明宫里早已是热闹非凡,仙娥仙侍们穿梭不息,连小仙童们都比往常勤快兴奋许多,一个个上蹿下跳的。我站在外廊上看着阿圆叉着小肥腰扬着眉毛,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指挥着一群小仙童哼哧哼哧搬食盒,脸上的肉鼓鼓的像两个小馒头,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捏。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真的就过去揉揉阿圆,这时听见旁边一声咳嗽,我转头一看,是别尘仙官在冲我使眼色,他身后的殿廊上,白渊正不急不缓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