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黑披风的怪物没有答话。
白渊摊摊手笑了:“你瞧吧,我方才在蓬莱跟长渺和玉衡就说,要是我此次去有什么麻烦,还得你们帮个忙,我把家传的宝贝送几个意思意思。看来啊,我白家又要送出去几件好东西喽。哦对了,话说,我好像忘了,你们因着前些年那场大战的事儿,向来是不去招惹九重天的吧?所以我就想啊,要是我今儿个一不小心跟那头狼一样交代在你们手里了,还不晓得九重天凌霄殿上要起什么乱子呢。我这回虽然是下来办私事,可是也不介意最后把它办成公事的呦。”
他对面的几个怪物个个冷着一张丑脸,白渊则把玩着手里的回雪笛,笑得那叫一个欠揍,明摆着一副“你来打我啊来打我啊嘿嘿嘿不敢吧小爷我就知道你不敢”的狂样儿。
最终,那个裹着黑披风的怪物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其他的几个像是还心有不甘,迟疑一会儿也走了。
白渊敲敲手里的笛子,这才回过身去,蹲下来,对着就剩一口气的绝色女子说:“尧华神女放心,白家的神君虽然风流无状,但只要是认真许下的诺,不管过多少年,都是实打实的诺。”
躺在地上的神女轻轻点点头,紧咬着的嘴角终于松开,大股的鲜血无穷无尽地猛然涌出来,最后额间有一道奇异符记的光芒一闪,身体的颜色就开始渐渐变淡,最终透明。小女孩儿有点着急,伸手去拉她娘亲的手,却抓了个空,嘤嘤的哭声便又响起来,我看见白渊伸出手,捂住那个女孩儿的双眼,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我终于回过神儿来,冲过去对他喊:“白渊!白渊你能看见我吗?”
他没有任何反应,果然看不见,也听不见我。
白渊只是抖了抖身上的月白披风,然后把披风解下来,把还在哭闹着的小女孩儿包粽子一样地裹起来,最后望了一眼已经消失了的尧华神女和那座木楼,向天空飞去。
我被留在地上,万分沮丧。
可是我很快就不沮丧了。
因为我发现,我从一眨眼的工夫,就从那个奇特的山谷里,变到了九重天上。
我这回是来到了穹明宫里。
穹明宫的摆设什么的都还是那个样子,连别尘仙官都还是那样严肃板正,只是在宫里侍奉的,不是阿绒那些小仙童,而是清一色的窈窕娇艳的仙娥。
当然了,不管是白渊,还是那些仙娥,他们都看不见我。
我终于想起来,当初还是在林州的时候,白渊还在我家做跑堂伙计,有一回跟酒客们讲故事,白渊提到,有一种奇特的法术,是可以把人弄昏过去,然后趁其魂魄不稳的时候把一些事先做好的梦境放到脑子里去,这个人就会梦见给他施法的人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至于在这个梦境里面,被施法的人能够看到一切,却没有办法跟梦里的人有什么交流,因为这个梦境是独立发展的,不以走进梦境的人的想法而产生任何变化。
看来,我遇见的就是这种事了。
其实也就是说,我在这个梦里面,只能看,不能做什么说什么,即便说了人家也听不见。我唯一能帮到自己的,就是好好把这场梦做完,做完了之后我就会醒过来了。
想到这些,我叹了一口气,很忧伤地蹲在穹明宫的屋檐底下,瞅着白渊打扮得清清爽爽,笑得春花灿烂地拿着个咕咕咚咚的拨浪鼓,使出浑身解数哄着那个坐在地上哭闹不止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理他,他就换了个法子,从手里凭空变出来一束闪闪发光的花儿,在小女孩的眼前晃晃。没想到,他不晃还好,一晃小女孩哭得更加惊天动地了,还抽抽噎噎露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我这才想起来,那些怪物攻击那只黑狼和尧华神女的时候,不也是这样闪闪发光么。白渊这个笨蛋啊,他不是挺会哄小孩的嘛,怎么现在却这么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