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澈不解,摇了摇头。
“是因为人的世界是在慢慢变大的,一岁之前,一张小床就可以承载你全部的生活;在你三岁之前,你也许觉得你所居住的小庭院就是整个世界;之后是村落、学堂,而后是更大的空间、更丰富的生活……但是无论你占得多高、走得多远,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下一步会站在多高的位置,会走多远的路程,因为那是属于未来的。”沈倾外头看向远处,颇有些感慨地说着大道理,她从前很少想这些,但是在这一刻,却突然觉得这些话真是很有道理。
只是她说了这么多,折澈却完全没听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要学会珍惜现在,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沈倾对着折澈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被“映依”传染的吧,她竟然也有了这么多愁善感的错觉呢。
折澈轻笑一声,对此不屑一顾:“那又如何?我还从未做过后悔之事。”
“是呀,只怕若真到了那一天,有你后悔的时候呢!”沈倾也有些累了,不想多说,只绕过折澈,走了出去。
沈倾现在觉得有些茫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很想去找张彦或是“映依”,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似乎怎样的打扰都是罪不可恕,所以无奈之下,只好继续闲逛,不知不觉间就走回了最初的小院。
院子中,那棵杏树仍旧如来时那般开满花瓣,煞是好看,而那个曾坐在属下的白衣男子也如从前那般,手持杯盏,温和笑开:“倾儿,你回来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见到陆铭,沈倾是有些意外的。
陆铭饮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对沈倾招了招手:“最后一些时间了,便留给他二人吧,毕竟……”
话没说完,沈倾却听明白了,她点了点头,一边嘟囔着“怎么这么快”,一边在陆铭对面坐下了。
“倾儿在难过些什么?”陆铭一面问,一面帮沈倾倒了杯茶。
沈倾叹了口气,有些茫然地看着落在桌面上的淡色花瓣:“只是觉得有些难过罢了,梦醒了,便什么都留不住了。”
“那倾儿便不该难过了。”陆铭仍是笑,一派温和。
沈倾疑惑地看向陆铭,有些不解。
“记忆,”陆铭蘸了些茶水,在石桌上面勾勒出两个字迹来,“只要有了它,这一切便都无法抹杀,故而纵然‘映依’姑娘不在了,张公子也不记得了,至少存留下这段记忆,更何况……我们不是也可以帮他们铭记这一切吗?”
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沈倾笑了:“谢谢你。”
“你不怪我便好了。”陆铭宠溺地笑着,用帕子将手上的水迹擦干。
沈倾撇了撇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在先前,在看到陆铭将张彦带走的时候,沈倾还真有些责怪陆铭的意思,不过也只是一时的情绪不稳所致罢了:“我怎么会怪你,不过我脾气可能不太好,有时候会有些任性,你可不要介意。”
“自然不会,只要你开心便好。”陆铭的话说得十分暧昧,不过这次沈倾可不敢往暧昧的方向想了。
沈倾喝了口茶,目光开始瞥向世内:“张彦和‘映依’在里面吗?”
“张彦此时已昏迷不醒,怕是只能让‘映依’多瞧他几眼了。”说到这里,陆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终归是有缘无分罢了。
本以为至少两人可以话别,却原来最后也只能独自话悲凉,当真是叫人心酸不已:“那我们现在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陆铭摇头,接着默然,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罢了,等待这个梦境的破碎,等待回到现实的那一刻。
沈倾也无话可说,只能端着茶杯慢慢喝茶,耳朵则是努力地追逐从屋中传来的声响,只是很可惜的,这院中除了风声与花瓣飘落的声音,便再找不到其他声音,这不免让沈倾担心起来,她正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就连脚下的大地也跟着震动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梦境要破碎了。”陆铭沉声开口。
梦境……破碎?在笑话这简短的话语后,沈倾的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往屋里奔去,只是还没迈出几步,就被陆铭从身后抱住了,低沉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别去了,已经迟了,这一切终归是要结束的……”
沈倾觉得很难受,不止是因为眩晕,更是因为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堵得慌,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剧烈,那种眩晕的感觉也在不断加重,沈倾来不及呼吸,便已被黑暗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