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侍卫本是迟蓝的手下,可今非昔比,此时卫子翼几乎收拢了集妖殿内外的所有权利,这些人自然听命于他。迟蓝显然是才意识到这个剧变,一时呆立在当场,面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余沉倒是还稍显冷静,“卫子翼,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杀了我们吗?”
“你们不也是同样对我的吗。”卫子翼平淡地一笑,转头瞥了迟蓝一眼,见他已经面如土色,就不再去管。走到余泽面前,摆了摆手,让提刀的侍卫退开些。
余沉跟在仪华身边已经五年有余,风浪见得多了。此刻并没有露出惧意,挺直了腰板,冷冷道:“你现在得了势,我无话可说。但我要告诉你,别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没有了陛下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陛下现在眼里有你,可心里未必有!”
他说完了,径自掩唇鄙夷地笑起来。卫子翼没有说话,微微敛眉,蝶翼般垂落的眼睫下杀机一闪而过。
“你杀了我啊!你敢吗?你不过是仗着人势的一条狗,还真以为自已是主子了!”余沉犹自笑不止,这时,卫子翼忽然上前一步,血色细线甩向了他。余沉冷冷一笑,“内丹损了一半,你还敢跟我动手?”
说着,余沉手中已经凝出一道光刃,向卫子翼刺去。但就在触碰到他墨色衣角的片刻,一张□□状的密网突然浮起,在他身前张开。将余沉的光刃猛地弹了回去!
“昆仑镜!”旁边已经有人低低呼出声。
昆仑镜是前阵子仪华新得来的法器,没想到她会给卫子翼用。昆仑镜的神力非一般法器可比,余沉被反冲得连连退了几步,脸色惨然,知道今日已无幸。便口无遮拦,恨声骂道:“好,你有种就杀了我!卫子翼,我就是做鬼也要缠你不散,我诅咒你想要得偿所愿却功亏一篑,你无情无心却终生不得其所爱,我诅咒你——”
他尚未说完,卫子翼忽然已经抬起了眼帘,那一瞬间眼中冰冷仇视的光令人胆寒。余泽也是猛然一惊,见他伸手过来,便以为他是要取自己内丹。脖颈向后一扬,却蓦地胸前被按住,一阵剧痛传来。
那一刻余泽眼中透出骇然的惊恐,堂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余泽的胸口,用力嵌入。竟将那一整颗心都掏了出来——余泽的筋脉被他震断,鲜活火热的心脏,却依旧带着微微搏动。
殷红的血流了下来,流过他白皙优美的手腕,流进他团墨般的衣袖中,像一条蜿蜒盘行的蛇。
整个膳堂中寂静无声,杯盘扫落一地。
卫子翼握着那颗心脏,鲜血渐渐凉了,黏腻沾着他的皮肤。他的视线在堂中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似乎淡然无波,又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堂中的人一个又一个地跪了下去,跪在他面前,不住地颤抖。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将心脏扔回余沉残破不堪的尸身上。又看见迟蓝倒在桌下,已经吓得昏厥过去,不由淡薄一笑,吩咐两个侍卫过来:“先把他关起来。其他人各自散了吧。”
他将沾血的指尖在衣袖下攥紧,转身离开了膳堂。
“陛下回来了么?”走到寝宫门前,他问侍立在旁的秋霜。
“回来一会儿了。方才在找公子,见您不在,陛下就说累了,要睡一下。”
他点点头,伸手想要推门。但那指尖触到门扇的时候却颤抖了一下。血已经洗干净了,指尖莹白,但那种黏腻的感觉还在。余沉濒死前扭曲的脸又浮现出来,对他说着我诅咒你……
他是个狠人,可毕竟是这样血腥的事。甚至当他将手指插入余泽心口的一瞬,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做,动作要比思维快很多,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做出来了。或许是天性,或许是当中少掉的那百年修行,他虽有了人身,却始终妖性未灭。
仪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也不知过去多久,门扇啪嗒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床帐被挑开,卫子翼上来从背后抱住她。他抱得非常紧,身体几乎都在不住颤抖。她转过头来,在他身上轻轻闻了闻,诧异地道:“你洗了很多次澡吗?”
他嗯了一声。可实际上他无论洗多少次,那腥气却始终都在,虽然那只是他的错觉。他终究是怕的,不知是怕那张扭曲可怖的脸,还是怕那一声声刻毒入骨的诅咒。
诅咒他想要得偿所愿却功亏一篑,无情无心却终生不得其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