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太子若有大小事宜,皆是其弟洺王代劳。
洺王落了下乘,便是太子落了下乘。
深州刺史按了按额头,正想着,却听管家来报,说城中张家十七郎张安信递了帖子,登门拜望,如今已在门外了。门房不知如何是好,便请管家来问。
“快请他进来。”
深州刺史立即便收了圣旨,亲自去接了张安信。
深州刺史年长张安信许多,过去又与张安信父亲张启书同辈而交,故而张安信见了面,先躬身行礼,道了一声:“小侄拜见世叔。”
深州刺史笑了一声,寒暄几句,将其引至堂中,又着下人上了两杯好茶,才问道:“贤侄从不是那等不懂礼法之人,今日突然登门,想来是有要紧的事。”
张安信点头,道:“不瞒世叔所言,确实是有要紧事。敢问世叔可熟识建州并建州六县的将军们?”
深州刺史眉头一皱,道:“贤侄,我知你并非有其他意思,但你可知晓,州府刺史令尹私底下与边关守将交好,可是大忌。若非过去有旧,可是连书信一封,都会惹人嫌疑。”
张安信忙道:“世叔,并非是那要命的事,我此次前来,问此问题,乃是想从世叔口中得知,关城守将齐鼎齐将军事。”
深州刺史眉头皱得更深了,问道:“齐将军前月便以身殉国,妻儿皆丧突厥之手,你如此唐突之问,莫非是长安关于傅家事,又要再起风云?”
他悚然一惊,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张安信,喝问道:“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当今又要因为傅家事牵连到哪一家?傅家嫡系满门抄斩,不复存在,其门人弟子四散而去,多数终身不得仕,古旧姻亲多有牵连,命运坎坷,齐定山满门都死绝了,难道还不够吗!”
张安信慌忙拜下,道:“世叔,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啊!乃是我家一管家,在城中遇见一位齐姓郎君,因是从关城逃难而来,典当的长命锁上又刻了傅字,疑心其为齐将军子嗣,故而才有此问。”
深州刺史一怔,恍惚了一瞬,才将张安信扶起来,道:“贤侄,刚刚多有惊吓之处,世叔给你赔罪。并非是我担忧过甚,实在是,傅家事,不能再牵连起来了。当年的事……唉。”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张安信早些便听说过这傅家事,也清楚傅家因为触怒皇帝而招来灭门之祸,可其间内情却是一概不知,他父亲祖父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的。
他想深问,深州刺史却并不想细说这件事,转而问道:“贤侄,你在何处遇到了那位齐姓郎君?我虽不曾与齐将军有过故旧,但到底是河北同僚,对其知晓一二。”
张安信便将从兴伯那儿得来的消息一一说了,末了还道:“虽说是极有可能,但也未必是真,只遣了家中老伯以资助读书的名义,送去了些许钱财,并没有露出心思来。”
他让兴伯去,满心以为便是齐将军之子,又能懂多少人情世故,毕竟是兵户起家,兴伯在典当铺子里最擅长察言观色,嘴皮子功夫是一流的,套一个十岁稚子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撞上了一个一肚子心眼的陆青蕤,三两句将兴伯来意摸清清楚楚,
“齐映州……傅姓长命锁。”深州刺史沉吟着,点了点头,道:“十有九八便是齐将军的幼子,齐将军长子名映山、次子名映川皆在军中,我曾略有耳闻。只是我印象里,齐将军家中有五子一女,这齐六郎……”
深州刺史沉思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齐家籍贯皆在建州,建州六县皆被屠,突厥烧杀无数,这些文本,也未必再拿得回来了。若想证实其身份,只能请齐家故旧当面对峙,我却并非齐家故旧。”
“齐家故旧,便只有早已满门覆灭的傅家了罢?”
深州刺史抬眼看向张安信,道:“贤侄,我与你父亲有旧,故而有此一劝,莫要肆意打听傅家事,傅太傅驾鹤西去近十年,傅家满门抄斩近八年,但这事情,在当今心里,可还没过去呢。休要再起波澜,不然,便是你父亲也绕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