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章:男妃
汪硕听着问话,也停顿了下,想了想,还是说:“看他的情况,他若情绪暴躁就继续用,若还正常,那就先不用了。”
“是!”屈一算点头,不免为白魄感到可悲,这种迷魂药物完全可以让一个人浑浑噩噩过完一生,药量如果加重,便会如同白魄上个月那样,就是个活着的死人,有呼吸会吃饭,却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维,任人摆弄。
皇宫中就曾有人十年完全生活在这种药物之下,待见到昔日的故人,那人居然容貌灿烂的问故人,一月不见,你怎苍老了这样多。
故人叹问他,你曾未照过镜子吗。
那人似乎想了想,才笑着说,好久没有了,笑容天真。
最后当侍女把镜子摆到那人面前,见到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那人居然被自己给吓死了。
让人唏嘘,让人胆颤。
世界在身边苍老,自己却触摸不到半点。这就是皇家的厉害,完全可以不声不响的毁掉一个完整的人。把别人的人生当做玩物,而从内心来说,屈一算虽然不喜欢白魄,但也不希望对方落得这么个下场。
汪硕走后不久,白魄就醒了,但他没有发出声音,身下的疼痛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仰躺着傻傻抬起自己的手臂,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思绪总不能清醒太久,日子过的完全不再有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仓惶袭上心头。
哪怕是打他,折磨他,也远比这样来的好。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普通人,玄宗教内也有控制精神的药物,这种药物的可怕他太清楚,他会变成什么?
汪硕是不是对他不再有信心,决心用药物把他变成一个彻底的玩物?
想起对方曾经提到玄宗时的阴毒,白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无助,把脑袋缩进臂弯里,张着嘴,无声的哭出来。
然而,他无声的哭泣并没能持续太久,思绪重新陷入迷蒙混沌中。
亦弦进得房来,接触到房内的幽香就先不舒服的皱眉,再看外面明明是青天白日,这房内却烟雾缭绕,昏昏沉沉的分不清白夜。
“把帘子都拉开!”
“亦先生,侧妃娘娘还需要休息。”
“休息个屁!还有,把这些个香炉也一并撤下去!”亦弦挥手,眸中简直要射出刀来,看底下的丫鬟们都站着不动,只好再次加大力气道:“这是殿下的命令!”
“是。”这才不断有伺候的人站出来撤去香炉,拉开帘子。
窗外正稀稀落落的下着小雨,飘飘洒洒到光秃秃的树上,已经有了冬的景象。
亦弦站到床前,静默打量着白魄的脸。
长长的睫毛不断颤动着,视线里白魄平静的睡颜似乎刺伤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撇开脑袋,眼中却有些温热。
现下这个睡得安稳的人哪是以前的人,以前的白魄圆溜溜的眼睛里老是闪着光芒,肉嘟嘟的脸也总是鬼嘻嘻的笑着,偶尔邪妄的站着颐指气使,经常还欺负他一把,但有时候的孩子气也会让他觉的万分可爱。
他那次带对方去江边酒楼时,对方眼中闪现的好奇,看着他的眼睛不断的说着话。那种雀跃,也震颤了他早已经干涸充满算计的心。
不该是这样的,无论哪一种白魄都不该是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
不管白魄是不是玄宗邪教的人,他都是亦弦羡慕向往的人,他活的这样洒脱,这样邪妄放肆,这样的人生是亦弦想而做不到的。
这样的人,就算性子乖张,就算立场背向,他也是讨厌不起来的。
他承认白魄的能力,对方不该是个玩物。
看白魄的行为处事,大约可猜测他在玄宗中也必是个宠儿。
他本来可以活成无数样子,唯一错在,不该让秦昭硕遇上了他。
亦弦让人搬来凳子就这么守在白魄床边,看着,沉思着,偶尔低头拂去脸上的湿意。
白魄幽幽醒转的时候,窗外的天早黑了,房内也点起了明亮的蜡烛,难得的清明让他非常珍惜,他想起身,身子却使不出什么力气,身边忽然有双手伸出,揽着他的双手,扶他坐起。
“亦弦?”白魄认出了来人。
“嗯。”亦弦把白魄躺着的枕头立起,靠在对方身后,才搬着自己的凳子从阴影里挪出。
“我这是……怎么了?”眼中的清明被迷茫代替。
“我不愿骗你。”
白魄有些诧异,看着亦弦笑道:“我以为你会告诉我,我病了那些鬼话。”
亦弦低头,死死握紧双手,说不出话来。
白魄看着他的头顶,忽然觉的有些难过。仰了仰头,用尽量轻松但听着还是非常艰难的语调问:“我这次可以清醒多久?”
“魄……”亦弦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白魄看身边的人,苦笑了一下,视线落到远处的窗户上,可见院中树影晃动,雨声风声非常清晰,他笑,喃喃:“真好,终于不再是重重的黑布了。”
亦弦看着床上人的侧脸,故作的坚强,难言的刻骨绝望,终于一把伸手握住对方温热的手,“魄,别再想了,好好跟着殿下,千万不要再有……离开的心思了,好吗。”
白魄先是默默看一眼他包裹着自己的双手,在黄色的锦被上,两双雪白的手相握的如同缠在一起的藤蔓,他听见自己语气虚弱的问:“这样强制的爱,换作是你,你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