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绿翘所言,两人一路乘马车而去。
唐时天子姓李,为了显示自己生来尊贵,便道是老子李耳的后代,更尊其为玄元皇帝。由此,也推崇道家,这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血统高贵,顺应天命罢了。有一段时间,大量焚庙毁佛、驱逐外来和尚,强迫本地僧人还俗。
这个时候,道教很是繁荣,道观处处可见。
崇贞观在长安西郊,因其背靠一座小山,面向一脉流水,风景清秀雅致,很多人都喜欢这崇贞观。时间久了,崇贞观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为了迎合世人的需要,崇贞观也修葺了几次,渐渐成了一个山美水秀的所在。
绿翘说约在崇贞观,鱼幼薇犹豫了一下。最近,外面传的厉害,说崇贞观里来了几个风流道姑,行为不检点,穿的是出家人的道袍,做的却是勾栏院迎来送往的勾当。勾|引了多少世家子弟、浪|荡子们,成群结队,留连忘返,成日厮混一处。
这到底只是传闻,是或不是,鱼幼薇却是不大清楚的。有道是空穴来风,既然有了这风言风语,还是小心一些为上。
因此,离崇贞观还有半柱香的脚程的时候,鱼幼薇让驭夫拉马停驾,马车停在了山脚之下、水流上游。
时值夏初,又刚刚下过雨,天气凉爽舒适,满眼都是青翠欲滴的绿色,山上笔直高大的树木昂然高耸,河边绿草茵茵,红的、粉的花朵点缀其中,随着晚风轻轻摇曳,因为被雨打过,更显得鲜艳可爱。
两个妙龄女郎从马车上盈盈下来,让这景色更添几分风情。
眼见并不是崇贞观,绿翘有些不满地抱怨:“姐姐,怎地在这里就停了?我们约的可不是这里啊!”
从来绿翘都是乖巧可人的,平日里对鱼幼薇也是言听计从,俨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事事都要姐姐拿主意,这样抱怨的话,鱼幼薇倒是第一次听到。
眼神微闪,鱼幼薇帮绿翘理了理鬓角的一丝头发,笑着说:“虽说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作为女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否则岂不是被人看轻了去?我们且在这里等着,让老刘帮我们去传个话,请陈韪到这里来,岂不是比我们巴巴地赶过去更合适?”
声音温柔,笑容可亲,这一番话语却是谆谆教导,绿翘眸中闪过不愿,但也没有话语来反驳。
这几年,鱼幼薇一直对绿翘颇为照顾,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向鱼幼薇望去,五官精致,容貌清丽,让河水中盈盈的初荷都失了颜色。就算绿翘自认为容貌不俗,此刻她还是生出几分自卑来。
她有容貌,有才华,有个在书院读书的哥哥,有母亲,而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就只有韪哥哥,韪哥哥那样美好的人……想到陈韪,绿翘心口一滞,眼神越发坚定了起来。
推开鱼幼薇的手,绿翘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她笑着对鱼幼薇说:“姐姐考虑的是,但是那地方有些偏,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老刘不见得能找得到。崇贞观来来往往人也不少,若是认错了人,闹了笑话倒是其次,与人约好,却让韪哥哥白等,却是我的过错了。姐姐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竟是脚步匆匆,往崇贞观的方向去了。
鱼幼薇望着绿翘渐行渐远的身影,眸中疑团渐深,陈韪,你到底要搞什么鬼?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阴谋,但是鱼幼薇却是不怕的,自己没有什么好值得别人图谋的。但是孤儿寡母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辱是不是?显然,这段时间陈韪与绿翘多有接触,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竟然让绿翘屡屡失态?几年不见,陈韪究竟变成何许人?
望着粼粼的水面,鱼幼薇的心思越发的沉稳,既来之,则安之。对方要做什么,等会儿自然就知晓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沉,显然,是对方故意弄出声响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耍的什么把戏?
一转身,鱼幼薇不禁愕然。
青衫长袍,目光平和安稳,熟悉的眉目,面前这人,不是温庭筠却是何人?
自上次一别,两人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见面了吧!
比之上次,温庭筠鬓角多了几分霜色,眼神却是清明,眉目之中可见得意飞扬之色。虽然略显疲惫,精神却比原来大好。想来,他如今的生活定是如意非常。
这样突兀的见面,让气氛沉默的有些僵硬。
温庭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女子,眼光滑过她消瘦的肩膀与不堪一握的腰肢,心中微微涌起酸涩。她瘦了,却丝毫不减美丽,面容依旧恬淡,望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了往日的儒慕,有的是平静还有淡淡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