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覆在手背上,包着他的手化去了他掌中凝结的灵剑。
凤元九看着康玄一拉着他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咬他的指尖,霎时红了耳尖冷了脸。
康玄一把?被他咬伤齿痕的手指拢在掌心:“小狐狸,那可是幽冥宗,你?要杀进谷里?也该先跟哥打个招呼。”
凤元九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封黎尊主不在谷中。”
确实不在,这会?儿应当在雾灵湖灭康家?呢。
康家?的求援信号可都发到他这里?来了,显见是要凶多吉少。
康玄一攥着凤元九的手,抬起凤元九的下巴,用说缱绻情?话的腔调曼声?警告:“你?是哥的人,哥不准你?孤身涉险。”
凤元九吃软不吃硬。
偏康玄一用最温柔的腔调,说着不讲道理的话。
凤元九心里?恼尽数化在康玄一的温柔里?,轻哼一声?:“还没合籍呢,望周知。”
这张嘴,就该时时刻刻堵着。
康玄一眯眼盯了凤元九的嘴一瞬,轻笑:“我代替舍妹履行?康凤两家?的婚约,还是魔门圣子向太清首座大弟子提亲,你?选。”
凤元九微不可查地弯起嘴角:“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什么都不要。”
“哦。”
康玄一盯了一眼凤元九的中三路,意味深长,“知道了。”
凤元九:“?”
康玄一:“小狐狸说不要就是要。”
凤元九:“……”
康玄一得寸进尺:“别急,待了了此间事,为兄便随你?到太清,找秦师兄提亲。”
凤元九白了康玄一一眼,未置可否。
体内蓄起灵元终于磨掉了混沌真元的禁锢,凤元九往前踏出一步,挣开康玄一的禁锢:“闲话休提,先料理了幽冥宗才是正经。”
刚才已经占到了足够的便宜。
康玄一也不敢太过得寸进尺,探手拽住凤元九的手:“幽冥宗好歹也是我灵门第二大宗门,护宗大阵不可小觑……”
“轰!”
康玄一话未说完,便见一柄火焰长剑拖着熊熊金焰斩在了幽冥宗上空。
仿佛流转着无数枯骨的黑色光罩浮现,堪堪挡住了火焰长剑。
火焰长剑刺在黑色光罩上,绕着剑尖皲裂出道道细纹。
金焰顺着细纹蔓延,燃烧着黑色光罩里?,蜂拥至裂纹里?的枯骨。
枯骨在金焰中哀嚎。
巨大的白色兽爪破空而至,拍在火焰长剑上。
火焰长剑霎时刺穿黑色光罩,黑色光罩顿时分崩离析,如摧枯拉朽,若盛世烟花。
伴随着这惊天动地一剑而至的,是涂冠玉那婉转着无尽风流的声?音:“小凤凰,你?急甚么?”
得!
打脸来的太快。
外公和老丈人携手而至,康玄一只能快速转变画风,强行?挽尊:“就外公一剑的事儿。”
凤元九忍俊不禁。
压着忍不住上翘的唇角,转身看向天际被清风裹着的滚滚金焰。
有清风相?助,金焰转瞬便蔓延至幽冥宗上空。
金焰渐散。
凤安澜踏金焰而至,脑后百鸟清鸣,反倒衬得他愈发显得清冷出尘。
金焰尽头。
涂冠玉凌空漫步,指尖酒盏轻转,仰头浅酌,道不尽的矜贵风流:“小凤凰,你?一把?剑插进幽冥宗禁地,直接搅了封黎的老巢,倒也不怕他与你?来拼命。”
凤安澜扬手召回插在万幽谷腹地的剑,冷漠地看着谷中慌乱的幽冥宗弟子,淡然道:“他能毁我栖凤城,我便能灭他万幽谷。”
涂冠玉抚掌而笑:“是这么个理儿。这些魔崽子屠了便屠了,若封黎前来寻仇,本王自会?帮你?掠阵。”
凤安澜反手一剑划过涂冠玉脖颈:“不劳烦狐主。”
涂冠玉身子微微后仰,躲过剑尖,扬手接住散落的碎发,轻笑:“何须客气。好歹我跟妙歌……”
“狐主。”凤安澜剑指狐主,一字一顿地道,“但请一战。”
涂冠玉将手中碎发化为糜粉,负手往后,飘出一丈远,笑道:“不约。”
凤安澜收剑,轻哼,扬手推出一片金色火海。
涂冠玉轻啧一声?,瞬间移至凤安澜身侧:“小凤凰,元九可还看着呢。”
凤安澜轻哂。
拂袖将滚滚金焰扫向万幽谷:“你?们怎会?在此?”
凤元九躬身作揖,给凤安澜与涂冠玉见过礼。
掌心拂过衣袖,露出腕上血凤,凤元九不动声?色地道:“我以寻脉秘术探寻母亲下落,一路追寻至此,正不知该如何破万幽谷上这护宗大阵,便遇着了外公与父亲,合该天意如此。”
凤安澜皱眉:“寻脉秘术?”
涂冠玉一敛风流姿态,沉声?问:“你?娘在这谷中?”
凤元九指尖轻点腕上血凤。
躁动不已的血凤终于挣脱藩篱,振翅飞入九天,拖着长长的血色尾羽于九天之上盘旋一圈后,一头扎入了幽深的万幽谷。
凤安澜神色冷凝,凌空踏步,足下生金焰,循着血凤而去,所过之处,万幽谷中尽皆化作焦土。
涂冠玉冷笑一声?,身畔生清风,紧随凤安澜之后进入万幽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尽皆化成了虚无。
同是合体期。
他与康玄一这种未斩去因果恶念的初期修士,与外公、父亲这般大圆满境界的大能妖主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清风送金焰,入万幽谷如入无人之境。
凤元九不无羡慕。
康玄一轻笑。
手搭在凤元九肩上,揽着凤元九卷起万丈黑云,隐在云层里?,遥遥地跟在涂冠玉身后,康玄一曼声?道:“急什么,外公和岳父可都修炼了数千年了,你?还是个娃娃呢!”
嗯,数百岁的娃娃。
凤元九清清冷冷地斜睨康玄一:“康师叔,日后请爱护娃娃,莫做逾距之事。”
康玄一朗笑。
拂袖放出一排魔头吞噬了幽冥宗漏网的杂鱼,含笑道:“日后可以。”
仅仅四个字,偏说得抑扬顿挫,重音还放在了第一个字儿上……
凤元九就手很?痒。
五色灵剑凝于掌心,直接抵在了康玄一胯间。
康玄一捏住凤元九的腕子,似笑非笑:“小狐狸,你?当真舍得?”
耍不过这个魔头!
凤元九白康玄一一眼,散了掌心灵剑,动念瞬移出黑云,足下生星河,卷着漫天星光汇入了金焰之中。
康玄一莞尔。
卷起滚滚黑云,紧衔着星尾而去。
*
万幽谷,幽冥宗禁地。
身披朱红宫装的女子,侧卧在白玉云床上,双眸紧闭,神态安宁,宛若于花间小憩的仙子。
只是那绕着白玉云床的花,朵朵花瓣乌黑,花心藏鬼面,花根画出的法阵淌着腥甜的血,自白玉云床流向一丈之外、置于成片白色荼蘼丛中的玄玉云床,滋养着云床上那指掐诀印、如入定老僧一般盘膝趺坐的修士。
那修士眉目如画,神态安详如渡世佛陀,身姿风流如世外游仙。
让人见之忘俗。
然而,此间乃是魔宗老巢,禁忌之地,又哪里?有佛陀,何处去寻仙?
纵是有“仙”,那也是被魔头禁锢于此的落霞仙子,而非那吸纳落霞仙子精血补养自身的魔头。
丈长的血凤托着流光而至。
一头撞在无色无形的法阵护罩上,凄厉鸣叫。
曾经一剑荡平西荒二州六妖部的凤安澜,身后百鸟朝凤法相?隐隐颤动,足下金焰躁动,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玉云床上的宫装女修,面若寒霜。
素来风流贵气的狐主,身畔卷着清风,眼尾含笑看着法阵之内的“美景”,眸底冰冷一片,洁白如玉的右手一张一合间,隐现白色兽爪之形。
凤元九周身五彩霞光涌动,安静地看着那血凤冲撞法阵护罩,脸色一次白过一次。
康玄一踏着黑云而至,见此光景,神色一寒,搭着凤元九的肩头带入怀里?,冷声?喝止:“不要命了!”
凤元九张口欲辩解,话未出口先从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康玄一略显粗暴地往凤元九嘴里?塞了一丸渡厄金丹,抬眼看向注意力尽皆放置于法阵之内的凤安澜和涂冠玉:“元九涉世不深,常识短缺,不识得这幽冥宗的九转回魂阵,外公与父亲也不识得不成?”
凤安澜回神,神色微变,当即拂袖送出一道金焰匹练,欲锁住那一直撞向法阵护罩的血凤。
涂冠玉却突然探手抓住金焰锁链,慢条斯理地道:“小凤凰,此阵唯有血凤可破。”
康玄一瞬间脸色铁青:“狐主,如若所料不差,这阵可是封黎尊主布下的,以元九眼下之修行?,待破了此阵,他也就废了。”
涂冠玉回眸,睨视着凤元九和康玄一,轻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生母有难,让他奉上全身精血也是应该。”
康玄一冷笑。
混沌天地法相?里?天昏地暗,足下黑云涌动,仿若怒海狂涛。
凤元九垂眸,微微弯起唇角。
抬手按在康玄一手上,轻声?道:“素闻狐主待子嗣淡漠,有此想?法也是正常。只不知外公……”
凤安澜轻哼。
直接一剑斩向抓着金色锁链的那只手,冷声?道:“此便是我与狐主不能同道相?谋之根由。”
涂冠玉神色微变。
白皙的手化作兽爪扛了凤安澜一剑之后,再不敢托大承受第二剑,只得松手任凤安澜捆了那只“暴走”的血凤,塞回凤元九体内。
血凤归体,凤元九脸上有了血色。
略过狐主涂冠玉,躬身朝着凤安澜行?了一礼,凤元九没有言语,却又将一切都在这一礼之中道尽。
涂冠玉哂笑一声?,曼声?道:“小凤凰,你?可想?清楚了,照伯玄这种吸法,妙歌最多再坚持十年。”
凤安澜透过法阵望了一眼阵中爱女,无波无澜地道:“长生大道从不是坦途,她?若是此番陨落在此,也是命该如此。”
涂冠玉轻笑:“莫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要你?愿意,舍了元九这一身道行?便能救了妙歌出来。”
康玄一冷笑:“还望狐主知晓,元九不光是落霞仙子之子,他还是太清派大弟子,灵门圣子之道侣,他的道行?不是你?说舍便能舍了的。”
涂冠玉哂笑:“这世间便没有本王不能做主之事。”
康玄一掌中三叉戟直指涂冠玉:“那也要问过我掌中的戟答不答应!”
凤安澜皱眉。
瞬移至康玄一和凤元九身前:“有我在此,何须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逞能。”
化作兽爪的手,又变回了手的模样?。
涂冠玉与凤安澜对视了一瞬,反手捏着他惯用的酒杯,小酌了一口,笑问:“小凤凰舍不得你?的乖乖外孙,本王也不好勉强,本王只问你?可是当真要置妙歌于不顾?”
凤安澜掌中剑微垂,剑尖自涂冠玉眉心移到地上:“自然不是。”
“这九转回魂阵与妙歌性命相?连,绝无暴力破阵的可能……”涂冠玉冰凉的视线落在凤元九身上,“敢问你?待如何顾念妙歌的性命?”
“狐主无计可施,不代表旁人也无计可施。”凤安澜面无表情?地道,“太清派乃我九州第一玄门,传承亿万年,想?来百里?掌门必有破阵之法。”
“凤、安、澜!”涂冠玉神色冰冷,“有现成的法子你?不用,偏要去找百里?长空?”
凤安澜不为所动,平静地吩咐康玄一:“康家?小子,你?带元九回太清,向百里?上尊详细禀报此事,务必要告知百里?上尊,封黎正以九转回魂阵复活伯玄,如若再不阻止,不出十年,伯玄魔头必将浴血重生。”
“伯玄重生,九州必乱。”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这个伯玄就是预收里,那个每天都想弄死我爱徒的主角哦!~感兴趣可以收一下